林今天去拜訪王錫爵,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一塊去的,他不禁有些意外。
“你和王錫爵從前有交情?就算住你隔壁的程錦華岳父是許國,許國和王錫爵從前在翰林院也並非一路人,更不至於為你們牽線搭橋。”
“元輔說得沒錯,本來應當是如此,但內子之前跟著她的閨中密友,也就是程錦華的妻子出門訪客,曾經在翰林院何學士的家裡見過少宗伯的夫人,一來二去,彼此熟稔也就罷了,卻沒有想到還攀上了親。”見張居正頓時面露錯愕,汪孚林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內子的母親和少宗伯的夫人,有點遠親。”
“如若只是單純的遠親,不至於你今天要興師動眾全家上門吧?和你不熟的人也許就信了,可在我看來,反倒是有些欲蓋彌彰。”
“元輔慧眼如炬。其實是因為,內子的出身……有點麻煩。”
汪孚林這欲言又止的一句話說完,他稍稍一頓,就挑能說的,把小北出身那點情況給大略解說了一遍,尤其是當初小北逃家之後,何東序折辱胡宗憲妻女之事,他更是說得添油加醋,包括自己的父親汪道蘊和胡宗憲定下兒女婚事卻又退了婚事這種亂七八糟的環節也沒省略。臨到最後,他才無奈地苦笑道:“我總覺得這世上不至於再有人想到當年舊事了,哪曾想那麼巧就遇到了一個。”
張居正自始至終都只是靜靜地聽,一直到此時,他才直截了當地問道:“這麼說,王錫爵和你敘了親?他是要找你當說客吧?難不成還是鐵了心想辭官?”
PS:第一更(未完待續。)
第八**章 故人和新人
當汪孚林從張大學士府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恰是大多數人家吃晚飯的時候。然而,大紗帽衚衕卻依舊熱鬧不減,比他之前來時並沒有少幾個人。知道自己這個不速之客興許打亂了張居正接見人的安排,他只能在心裡對那些苦等排隊的人道了一聲抱歉,隨即迅速上馬離開,一丁點都沒有在這裡多停留的意思。然而,他縱馬剛出了衚衕口,突然就被人攔住了。
“汪孚林!”
自從起了表字之後,認識自己的人固然越來越多,可直呼自己名字的人那是越來越少,就連張居正又或者頂頭上司陳炌,在當著他的面時也多數會稱呼他的表字。因此,聽到迎面這麼一個有些咋呼呼的聲音,他看過去見是一輛馬車,不由愣了一愣,緊跟著就看見前頭車簾被人掀開高高的,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來。
“咦,就不認識了嗎?杭州北新關!”
七年前那段記憶一下子滿滿當當湧了上來,以至於汪孚林不由得呆滯了片刻,這才哈哈笑道:“原來是張公公!自從你從杭州調任之後,我們可就再也沒有見過了,你這是回京了?”
“是啊,在寧夏吃了好幾年沙子,總算回來了。”張寧的馬車很樸素,而他的打扮也同樣顯得很樸素,“我今天剛回的京城,連家裡都顧不得回,這正準備去拜見馮公公,你這是從首輔大人家出來?”
瞅了一眼衚衕裡頭那車轎雲集的盛況之後,張寧便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外聽過的那些傳聞。雖說當年那可以說是患難與共的交情,但時隔多年,在京師這種地方,文官和宦官能有私底下的往來,在明面上卻都保持著一定界限,因此他就立時打哈哈道:“天色不早,想來你也急著回去。我回頭辦完了事情給你送帖子,回見回見。”
然而,當汪孚林回了幾句客套話,張寧臨走放下車簾之前,卻是有些悵惘地說道:“一晃七年,你是蒸蒸日上,我可是老嘍!”
汪孚林有些理解張寧的心思。當年初遇的時候,人家是掌管杭州北新關稅務大權的太監,自己卻只是個小秀才,如今七年過去,張寧雖說回京,但年紀終究已經不小了,是繼續漂泊出外差,還是留京謀取一個好位子,這都是很難說的事,而他卻在都察院裡穩穩當當當著掌道御史。即便真實情況不能算是此消彼長,可人家難免心情唏噓不是?
等到兩邊告辭分別之後,他繼續策馬徐行的時候,他就想起了剛剛自己委婉轉達了王錫爵的勸告,然後的把王錫爵想要回鄉探親的意思說出來,張居正那明顯非常難看的臉色。他原本是可以採取更加迂迴,旁敲側擊,甚至可以挑唆別人去給王錫爵幫腔,但他還是選擇了自己捋袖子上,原因之一就是他希望王錫爵那番話也讓張居正聽一聽。聽不聽得進去是一回事,是否能聽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於他自己,坦白小北的身世,只不過是為了規避潛在的風險。因為他之前那麼多事全都對張居正挑明瞭,這其中甚至包括萬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