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紅只要想想這幾十年來在宮裡的所見所聞,便心灰意冷,他現在只有兩個心願,一是到了能放出宮的時候,能夠全身而退;二是王寶能夠平平安安。
想到這裡,他沉下臉來,對高蘊道:“灑家不瞞高首輔,太醫院已經診出來了,羅娘子中了水銀之毒,這毒是一點點下的,一天兩天看不出什麼,時間長了,人便會油燼燈枯而死。”
“羅娘子是皇上看中的人,又是住在勤政殿暖閣裡,後宮的娘娘們也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官裡的規矩,高首輔想來也知曉,貴人們用膳之前那都是讓奴才們先試過的,羅娘子的膳食自是也如此。”
“可是有一樣物件兒,卻是沒人敢試的,那就是王真人的符水。”
“王真人沒有飛昇之前,每天都會給羅娘子強行灌入所謂的符水,這件事兒是千真萬確,羅娘子和她身邊服侍的人,都是人證。”
“高首輔,依您高見,還能說王真人和這事兒沒關係?王真人是您引見給皇上的,您說您能脫干係嗎?”
高蘊如墜冰窟。
他為官多年,若是連眼前的事還看不明白,他還真是白活了。
這毒不論是不是王承秋下的,現在都要發落到王承秋身上,誰讓王承秋死了呢,一個毫無來歷的死人,不找他來背鍋天理難容。
高蘊的頭嗡嗡直響,楊善宗把王承秋送過來,這哪裡是幫他,分明就是害他。
楊善宗為何要害他?
對了,他怎麼糊塗了。
男人養外室的大有人在,可是但凡生下兒子的,要麼母子一起接進府裡,要麼也會把兒子認回去,當庶子養在膝下。
除非那孩子的生母是風|塵女子,或者是罪臣之女,否則哪有不認回兒子的道理。
可楊家卻沒有讓他進門,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楊善宗的母親為人強勢,又有孃家撐腰,說動了楊家老祖宗,死活沒讓他認祖歸宗。
他那位素未謀面的嫡母應該是恨死他們母子了吧,楊善宗奉母至孝,又怎會把他這個被楊家稱為“野種”的弟弟放在眼裡?
他怎麼這麼笨啊,還以為自己當年考上庶吉士,又進了六部,楊善宗才會對他高看一眼,把他當成親兄弟看待。
以前楊善宗位高權重,不屑對付他,如今楊家衰落了,而他這個被楊家看不起的外室子卻飛黃騰達,楊善宗一定是又嫉又恨,這才派了歐陽傑和王承秋過來。
難怪他每做一件事,歐陽傑就會諸般阻撓,以前他還以為歐陽傑自視過高,才會吹毛求疵,現在看來,歐陽傑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還有這個王承秋,看來也不是像歐陽傑所說,是死在秦珏手裡,王承秋肯定是自盡,他給羅氏女下了毒,待到羅氏女毒發身亡,他的事情也就敗露了,做為楊家的死忠,定然是一死了之。
高蘊想到這裡,恨不能猛敲自己的腦袋,他竟然被楊善宗騙了這麼久,被歐陽傑和王承秋騙了這麼久。
難怪外室子的事情會傳出去,他早就應該想到了,這件事就是楊家傳出來的。
他是外室子的事,在高家也只有死去的高老太爺知曉,又怎會傳出去?除了楊家還能有誰?
高蘊面如寒霜,相紅的嘴角動了動,心滿意足。
王寶,你這小王八旦惹出這樣一個麻煩,乾爹就給你拉個墊被的。
以高蘊現在的情況,自是不能去見皇帝。高蘊心灰意冷回到值房。今晚他在宮裡當值,身邊沒有自己的人,好不容易盼到天亮,親自到太醫院去問了問,得知皇帝已經清醒,只是還虛靜養,而羅娘子的病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治好的,要慢慢醫治,慢慢調養,倒也急不得。
高蘊心頭略定。
昨晚他幾乎一夜未睡,現在只覺頭暈沉沉的,可他不能睡,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皇帝病了,早朝自是也免了,他沒有留下和閣老們商議,便藉口一夜沒睡,身體不適,匆匆回府。
韓前楚剛剛打聽到皇帝的病因,正準備開足火力討伐高蘊,一轉眼高蘊就溜了,氣得他差點跳起來。
高蘊回到府裡,第一件事就是問起歐陽傑去哪裡了。
侍候歐陽傑的小廝說,這些日子歐陽先生總是一個人出去,他們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歐陽先生從來不說。
高蘊呵呵冷笑,要麼楊善宗在京城裡還有人手,歐陽傑是去找同夥了,要麼歐陽傑就是瞞著他去結交京中權貴,為楊家打通人脈了。
若不是這兩個原因,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