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越來越清楚了。

這是一輛四匹馬拉的車。馬是清一色的棗紅馬。巨大的馬蹄上長著一撮兒雪白的毛，露出水面時就像踩著一朵白雲。馬後的車也是紅色的，滿載著貨物。

小河的兩岸較為平緩，岸邊是金色的沙灘。河岸上怪石嶙峋，古木陰森，在河面上映出不斷變化的倒影。

這時，馬車已跑到近前；郝宇發現，那四匹馬雖然是馬身，卻都長著人頭。它們拉的也不是車，而是一隻滿載的木船。

“原來是人頭馬。”餘秋菊對他說過，鬼門關有一種人頭馬，是在陽間做過虧心事的人，在陰間的十大閻羅殿經過真心懺悔後，自願被閻王變成這種人頭馬身的役畜，專為還陽的鬼魂服務的。餘秋菊告訴他，人頭馬可在天上飛，能在水裡跑。他們和謝罪羊一樣，都有自己的名字。

這時，木船停在了前面不遠處。四匹人頭馬打著響鼻，身上流著疲憊的汗。

郝宇走上前去，看到一些要返陽的鬼魂正圍著河岸上一塊四方形大岩石挑選著什麼。木船就停在岩石旁，一些鬼卒正在從木船上往下卸東西，卸下來的東西被直接搬到岩石上。

郝宇仔細看了看那四匹人頭馬，一個熟悉的面孔也沒有。他漫不經心地把目光移向岩石，想看看他們在挑選什麼。

“郝宇！”突然，一匹人頭馬喊出了他的名字。

郝宇循聲望去，喊他的人頭馬有五十多歲，花白頭髮，額頭上佈滿了皺紋。

“他認識我？”郝宇想著，可怎麼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郝宇，你不認識我啦？我叫曲利來。”

第二十一章 鬼門關（二）

“曲利來？”郝宇想起來了。高考落榜那年，他和史婕回到哈爾濱就走上了創業之路。史婕租床子賣服裝，他開了家光碟專賣店。記得開店不久，供貨商中有一個叫曲利來的人，給郝宇提供了一批劣質光碟，不是放不出影，就是音樂時斷時續。沒毛病的則文不對題，盤貼上的介紹和實際不是一回事兒，整個兒一個張冠李戴。郝宇發現後，就再也聯絡不上他了，一下子賠了三萬元。這是郝宇創業後遭受的第一個大挫折。

“可那時的曲利來是個英俊瀟灑的中年人吶！”郝宇想著。

“對不起了，郝宇。”沒等郝宇說話，曲利來繼續說，“在陽間，我做了很多類似於坑你的虧心事。到陰間後，如果不是我真心懺悔，早就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了。儘管我變成了陰間的役畜，我也要感謝閻王的大恩大德！”

“你能對生前做的虧心事真心懺悔，也是難能可貴的。就好好做你的役畜吧！”郝宇說。

“郝宇，我告訴你一個陽間的地址，你還陽後按照這個地址去找我兒子，讓他把我騙你的那三萬元劣質光碟錢還給你。我託夢給他。”曲利來說。

“曲利來，你有這份心思就行了，錢我不要了。”

“那我給你點兒冥幣吧，你在還陽的路上可能會有用。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曲利來說著，讓一個鬼卒幫他卸下套子，放開四蹄，奔跑起來。跑著跑著，這匹人頭馬竟飛上冥空，轉眼不見了。

“快來選啊，快來選啊！”一紅一綠兩個鬼卒正在岩石上高聲喊叫著：“每位只可選擇一件，帶回陽間做紀念。”

郝宇走近岩石一看，原來這裡正在給要返陽的鬼魂發紀念品。

“能帶回一件陰間的東西又是個意外收穫，真得好好挑選一下。”郝宇想著。

郝宇看到，岩石上有十排高高的貨架，各種物品五花八門：有金、銀元寶，金條、銀條，瑪瑙、翡翠、項鍊、鑽戒，玉石手鐲、象牙胸花，文房四寶、瓷花瓶、水晶球、棕繩、柺棍、鐮刀、斧頭、榔頭等等等等，真是琳琅滿目五花八門。

郝宇看好了那隻精美的瓷花瓶。花瓶壁極薄極薄，據說是用“紙胎”燒製的。

“這可比景德鎮的瓷器精緻多了！”郝宇想著。更為重要的是，史婕喜歡用瓷花瓶插花。

“這麼薄的瓷器怎麼帶呀，碰壞了多可惜！”郝宇想著，把它放回貨架上，選擇了一條盤成圓圈的長長的棕繩。

“這條棕繩，爬山或許能用上。”郝宇想，拿起棕繩圈套在了脖子上。

看見郝宇選了根最不值錢的棕繩，一紅一綠兩個鬼卒讚許地笑了。

這時，曲利來已經飛回來，把一疊冥幣交給了郝宇。郝宇連聲道謝。

就這樣，郝宇順利闖過了金錢關。

“是不是該歇歇了？”看著慘白的落日，郝宇感到了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