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之前太過於順利,最後一個熱線接通後卻無人說話。
直播中經常出現這種情況,阿木早已見怪不怪,他向童言打了個手勢,正準備掐斷熱線,接通下一個,誰知節目中卻忽然響起一陣女子歇斯底里的哭聲。
午夜靜寂,一點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童言穩了穩情緒,輕聲詢問,“您好,請問我能幫助你嗎?”
對方仍舊在哭泣,斷斷續續的,聽到她提出要求:“我……我想……點歌。”
點歌?
哭著點歌?
童言儘量把聲音放得柔緩,“可以的,這位朋友,請問您想點首什麼歌曲呢?”
“女……女人花。”
梅豔芳的女人花。
看來,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那這位朋友,您願意告訴我,您喜歡這首歌的原因嗎?”童言刻意繞開女聽眾的情緒,分散她的注意力。
女人的聲音發顫,還有些弱,“你問我原因,我能告訴你嗎?”
“您可以不用說。”
“不——我想說。”她沉默片刻,語氣幽幽地說:“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
童言被她語氣裡蕭索和絕望情緒嚇到,心猛地一揪。
“機會是爭取的,希望您不要悲觀。”
“爭取?我爭取做一個小三嗎?”女聽眾音調拔高,情緒明顯變得激動起來,“我愛上他是我的錯嗎?他怎麼可以騙我,他追求我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他是有老婆的!如果他早點告訴我,我怎麼可能犯錯,我不會犯錯,不會被爸媽趕出去,更不會愛上他,愛上他……”
女人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不算新鮮的故事,卻因為真實給人強烈的震撼。
“對不起。”童言真誠道歉。
女人哭了,沒有歇斯底里,但那種刻骨的悲傷卻令人心碎,“我懷孕了,上週去找他,他卻對我不理不睬。我打他的電話,他也不接。我沒有辦法,今天,我去打掉了孩子。”
女人忽然又笑了,笑聲比哭聲更加刺耳,“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那我就給他。順便,再附贈他一份大禮。主持人,你叫什麼?”
“夕兮。我叫夕兮。”
“你的名字真好聽,聲音也好,很好聽,像我家鄉的妹妹一樣,哪怕嘰嘰喳喳說的再多,我也聽不夠。你們說的遺憾,你們說的故事,勾起了我的回憶。我的回憶,沒什麼值得說的,因為痛苦大於幸福,災難多於平安。若說美好,就是在家鄉和妹妹相依為命的那一段時光,才算得上是我生命裡最單純無憂的日子。我不喜歡帝都,也不敢喜歡了,因為這裡的人沒有人情味,就連我敞開心扉愛上的男人,也是個騙子。女人花,女人,其實就像是一朵花,花開了,就會有凋謝枯萎的時候,就像我,化為塵泥,再也無人記得。”
“夕兮,我不點歌了,我想唱歌,可以嗎?”
“好,我可以答應您,但是,您能告訴我,您需要我們的幫助嗎?我很擔心您的身體,您的聲音聽起來太虛弱了。”
“是嗎?那就對了,我剛剛喝下了五十顆安眠藥,看來,他們賣的不是假藥。”
女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一顆原子彈,投放在靜謐狹小的錄音室。
童言的心猛地一揪,她之前不好的預感都得到了證實。
她深吸口氣,和窗戶外面的小柯和阿木交換眼神。
看到外面黑壓壓的人頭,她不禁一愣。
怎麼,都來了?
節目時間就要到了,是掐斷,還是繼續?
她閉了閉眼睛,睜開,壓抑住心跳,語速放緩問:“這位聽眾朋友,您還要唱歌嗎?”
女人沉默,接著喘息了幾聲,說:“你很有意思,我以為你會勸我去醫院。”
“您會聽我的嗎?”童言攥住拳頭。
“不會。”
“那您就做您想做的事情吧,我不會干擾您的情緒。”童言說。
“好,我就想唱歌。”
“您可以隨時開始,我在聽,聽眾朋友們也在聆聽。”童言一邊對著話筒說話,一邊拿筆迅速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然後,對著玻璃窗,舉高。
怎麼辦!
這個熱線電話太特殊,她無法用插播音樂的方式和外面的人進行交流,只能想到這個笨辦法。
小柯和阿木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狀況,完全不知如何應對。幸好,來看童言主持節目的一位同行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