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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鴉雀無聲,莫言冷冷哼一聲,揹著我疾步走出。

山中陰陰欲雪,風颳在臉頰上像刀割一樣疼。好在凌雲峰與甘露峰相近,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

浣碧“哎呀”一聲,抱怨道:“這可怎麼住呢?”

三間小小的禪房,一明一暗兩間臥房並一個吃飯的小廳,前面還有一個小院子。只是彷彿很久沒人住了,破敗而骯髒。

槿汐打量了幾眼,道:“收拾著還能住的,院子裡又有樹,夏天住著不會熱,朝向也還可以。只是要自己辛苦著收拾了。”

於是一起動手,整整收拾了兩天才勉強能住人,莫言又幫忙糊了窗子整了屋頂,總算趕在落雪前住了下來。莫言道:“下了雪保不準要封山,我也不能常常出甘露寺來看你,你好自保重吧。”

我勉力笑著,“多謝你,總歸是要麻煩你的。”

她拍一拍手,“那有什麼,你住這裡也好,省的天天被靜白那些人聒噪折磨,好生養著吧。”她想一想又道:“你別怪住持,她有她的難處。”

我點頭,“我曉得,並不怪住持。”

莫言道:“靜白她們本就瞧著你不順眼,如今宮裡的人幾個月不來看你,她們當然就一味地作踐你起來。”

我胸中悶得難受,嘆息道:“沒想到,連甘露寺這樣的佛寺也不得清淨。”

莫言冷笑道:“佛寺就建在俗世裡,能少了是非麼?好了,你且養著吧,臉色這樣難看。”

大雪在傍晚時分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本是下著雪珠子,沙沙地喧鬧著打著窗子,浣碧和槿汐趁著落雪前拾了些乾柴火來燒著。

屋子裡雖然收拾乾淨了,可依舊是冷,小小的火盆的熱量幾乎無法烤暖身子。浣碧和槿汐就著火盆坐著,能蓋的衣裳被子全蓋在了我身上。我的身子依舊微微發抖著,明明覺得冷,身體的底處像有一塊寒冷的冰,身子卻滾燙滾燙,燥熱難當。我含糊地半睜著眼睛,薄薄地窗紙外落著鵝毛樣的大雪,漫天席地地卷著,卷的這世界都要茫茫地亂了。浣碧和槿汐的手冰冷地輪流敷上我的額頭,我沉沉地迷糊著。恍惚中,彷彿是浣碧在哭,腦子裡嗡嗡地,好似萬馬奔騰一般混亂著發疼。

熱得這樣難受,像夏日正午的時候在太陽下烤,像在灶膛邊燒著火,體內有無數個滾熱的小火球滾來又滾去,像螢火蟲一般在身體裡飛舞著,舞得我焦渴不已,用力地撕扯著蓋在身上的衣服被子。

迷迷糊糊地,像是抱上了一塊極舒服的大冰塊,絲絲地清涼著,安慰下我身體裡的焦熱和痛楚。那冰熱得融化了,過了須臾又涼涼地抱上來。那種涼意,像夏天最熱的時候,喝上一碗涼涼的冰鎮梅子湯,那種酸涼,連著五臟六腑每一個毛孔都是舒坦的。

我翻一翻身,昏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覺,大病一場。

第十八章 不辭冰雪

我彷彿病得很嚴重,依稀又無數人影在眼前晃動,只孱弱著無力去看清。每日恍惚醒來不過就著旁人的手茫然地吞下藥汁,也絲毫不覺得苦。偶爾吐出來,又被一口一口地喂進去。有時含糊地說上兩三句話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話就覺得倦意沉沉襲來,連眼睛也懶怠睜開了。索性重新和被昏昏睡去。

真正清醒過來那回,天已經要亮了,口中只覺得焦渴不已,摸索著要去拿水喝。眼中酸酸的迷濛著,周遭的一切在眼裡都是白濛濛的毛影子晃悠悠。好久才看得清了,卻不曉得在哪裡。只見窗帷密密垂著,重重帷幕遮著,幾乎透不進光來。只在窗帷的疊合的一線間,縫隙裡露出青藍的一線晨光。只那麼一線,整個內室都被染上了一層青藍的如瓷器一般的淺淺光澤。四下裡靜悄悄的沉寂,燃了一夜的蠟燭已經殘了,深紅的燭淚一滴滴凝在那裡,似久別女子的紅淚闌干,欲落不落在那裡,累垂不止。眼神定一定,竟見是玄清橫躺在窗前紗帷外的一張橫榻上,身上斜搭著一條虎皮毯子。他睡得似乎極不安穩,猶自蹙著眉峰,如孩子一般。讓人不自覺想去伸手撫平它。

晨光熹微透進,和著溫暖昏黃的燭光透過乳白色半透明的紗帷落在他臉上。他原本梳得光滑的髮髻有些散了,束髮的金冠也鬆鬆卸在一邊。偶一點風動,細碎的頭髮被風吹到額上,有圓潤的弧度。從前只覺得他溫潤如玉,總是叫人覺得溫暖踏實,卻也不在意他相貌如何。如今安靜看著,卻覺他雙目輕瞑,微微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人似巍峨玉山橫倒,就連這睡中的倦怠神情都無可指摘之處。他本就氣度高華,恬淡灑脫,此刻卻有著一種平時沒有的剛毅英氣來。我低低嘆息了一聲,他又怎會只是寄情詩書、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