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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我輕聲道:“姐姐怎麼會來冷宮發現麗貴嬪和芳嬪。”

眉莊神色急劇一冷,眼中掠過一絲雪亮的恨意:“芳嬪的事我不過是湊巧得知。至於麗貴嬪——當日推我下水之事她亦有份。只要一見到她,我便會永遠牢記慕容氏如何坑害我。我必要讓慕容賤人也來嚐嚐冷宮裡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眉莊的愛與恨向來比我分明。

我抬手輕輕拂去她肩頭薄薄的灰塵,道:“從小姐姐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若一心想要,必然能得到。”我停一停,看著眉莊道:“恕我多言,如今皇上對姐姐這樣可有可無——多半也是姐姐自己不肯要這恩寵吧?”

眉莊凜然轉眸:“我心中唯一牽念的,只有怎樣殺了賤人。皇上的恩寵固然重要,卻不可靠,難道我能依靠他為我報仇麼?”

我默然片刻,伸出手,道:“天涼了,姐姐和我先回去罷。”

許是懷著驚動的心事,這一路迢迢走得越發慢。眉莊的話言盡於此,再沒有多說一句。只是一路上都緊緊握住我的手,以她手心的溫度,溫暖我沉思中冰涼的手。

走至上林苑的偏門,眉莊道:“我先回宮去了,你——仔細思量吧。”

我點點頭,自永巷擇了近路往自己宮中去。永巷無盡的穿堂風在秋冬尤為凜冽,兩側更是四通八達,無處不有風來,吹得錦兜披風上的風毛軟軟拂在面上,隱約遮住了視線。

斜刺裡橫出一個人來,我躲避不及,迎面撞在那人身上。只聞得“哎喲”一聲,抬頭看去,正是恬嬪宮中的主位陸昭儀。

陸昭儀本是玄凌繼位之初入宮的妃子,位分雖只高我一級,卻是九嬪之首,在宮中的資歷遠遠在我之上。我見撞著了她,忙站立一邊請安告罪。陸昭儀失寵多年,在宮中一直安分守己,遇事也是躲避的時候多,甚少惹是生非。她見撞著了人,倒先生出了一種避讓不安的情態,本不欲多言,然而待看清了是我,忽然神色一變,生了幾分怒意和威嚴出來。

我曉得不好,也不願在這個時候招惹是非,於是神色愈加謙卑恭謹。陸昭儀的怒氣卻並沒有下去,道:“莞貴嬪走路怎麼沒有規矩,幾月不見皇上而已,難道宮中的禮節都忘記了麼?”

我忙道:“是我不好,衝撞了陸姐姐。”

她身邊閃出一陣嬌媚而輕狂的輕笑,我想亦不用想,便知道是秦芳儀在了。秦芳儀是陸昭儀的遠房表妹,而她心性窄小,前次在皇后殿外爭執必然被她視作莫大的過節。眼下她在,必然會不失時機報復於我,今日的事算是麻煩了。

果然秦芳儀作勢行了半個禮,掩嘴輕笑著,拖長了尾音道:“嬪妾道是誰呢?原來是皇上從前最喜歡的貴嬪娘娘呀,難怪啊難怪,貴人走路多橫行麼。”

她刻意在“從前”二字是說得腔調十足,諷刺我如今的失寵。這次是我無心衝撞在前,少不得忍氣吞聲道:“請陸姐姐見諒。”

陸昭儀尚未開口,秦芳儀故作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道:“喲!貴嬪娘娘這喊得是哪門子姐姐呀,昭儀表姐可是隻有嬪妾這一個妹妹,什麼時候娘娘也來湊這份熱鬧了呢?”我心頭萌發怒意,縱然我今日落魄,你又何需這般苦苦相逼,想我昔日得意時,也並未有半分踩低你,怎的我一失寵,你卻次次來招惹不休。然而陸昭儀在,我終究還是屏住了心頭的惱怒。

秦芳儀見我不說話,越發得意,道:“貴嬪娘娘不是一向最講究規矩尊卑的麼,怎麼見了嬪妾表姐不稱呼一聲‘娘娘’,也不自稱‘嬪妾’了呢?”

我微微舉目,正迎上她笑容得意的臉龐,陸昭儀只沉著臉一言不發。我們三人說到底都已是沒有皇恩眷顧的女子了,同是天涯淪落,又何必這樣彼此苦苦為難。

秦芳儀自然不會想到這一層,今日有她表姐為她撐腰,又是我先理虧,她自然是視作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肯輕輕放過。

於是我端正行了一禮,只對著陸昭儀道:“嬪妾失禮,請昭儀娘娘恕罪。”

陸昭儀點了點頭算是諒解,道:“罷了,你走吧。”

我正欲起身,秦芳儀忙道:“表姐,她無理在先,你怎麼就讓她這麼走了?”

陸昭儀微有驚訝,望著秦芳儀道:“算了,本宮哪有心思站在冷風口和她折騰。讓她走便是了。”

秦芳儀抿嘴急道:“表姐糊塗了!如今慕容妃不得皇上寵愛,敬妃庸庸碌碌,端妃藥罐子一個,三妃之下就是以您為尊了。表姐若是現在不拿出九嬪之首的款兒來服眾立威,以後宮裡誰還記得你這個昭儀娘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