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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我只是怔怔坐著。棠梨宮中的人皆隨著我被禁閉了起來。合宮的驚惶不安,亦不敢來打擾我。槿汐行了一禮,緩緩道:“娘娘千萬保重自身,別傷心壞了身子。”

我已無淚,殿中陰暗,她的神情在逆光中顯得焦灼。我抬頭,第一次持久而玩味地看著槿汐,喉嚨有沙啞的疼痛,我忽而冷笑起來,“槿汐,從前我問你為何無故對我這樣忠心,你只說是緣分使然,如今——可以告知我了吧。”

她咬一咬唇,平靜跪在我身邊,只是沉默以對。我的唇角緩緩展開,這樣悲寂而怨憤的心境,笑容必也是可怖的,“是因為我像去了的純元皇后是不是?”

她緩緩點頭,又搖頭,道:“娘娘與純元皇后並不十分相像。”

我質疑地輕笑,全然不信,道:“是麼?”我自語,“直到如今我才明白。”端妃初次見我的神情驟然浮現在眼前,她何以見我時會驚訝,何以說那樣的話。她的入宮最早的妃嬪,自然熟悉純元皇后的容貌。

槿汐輕輕道:“三份的相似,五分的性情,足以讓皇上情動了。”

我愴然微笑,自嘲道:“三分容貌?五分性情?也足以讓你為我效忠——不,你真正忠心的是純元皇后。”

槿汐恭謹跪著,懇切道:“奴婢並無福氣得以侍奉先皇后,只是因緣際會曾得過先皇后一次垂憐。”槿汐平靜看著我,眸中清亮如水,“娘娘穿上先皇后的衣衫才有真切的幾份肖像。先皇后心地太過純良,而娘娘雖然心軟,卻也有決斷。槿汐效忠娘娘,是有先皇后仁慈的緣故,更是為娘娘自己。”

我望著她,難以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和不甘:“純元皇后,那是怎樣一個人?”

槿汐微微一笑,眼圈卻紅了:“純元皇后是不該活在世間的,世上沒有比她更良善更好的人了。”她見我詫異,只道:“先皇后娘娘宛若謫仙,世間的風塵只會玷汙了她。”

我驚異難言,幼時聽人說起純元皇后,只曉得她美好柔婉而有婦德,擅作驚鴻舞,甚得玄凌愛重,宮中無一不服。而在宮中,我對她也不過一知半解,只曉得端妃的一手琵琶出自她手中,這樣的才情,是我望塵莫及的。

我低婉了心性,道:“她…想必是很好很好的吧。”

槿汐輕輕道:“若娘娘是帶刺薔薇,純元皇后則是水中百合,只可惜了宮中塵土泥濘,百合是開不好的。”

槿汐說得坦誠直白,我頗為觸動。我側首看她,悽然道:“帶刺薔薇?即便是帶刺,怎敵得了這恁多的明槍暗箭。圈套之中百口莫辯,如今的我已然失寵,這次不比往日,恐怕難以翻身,再對我效忠也是枉然。”

槿汐鄭重叩首,道:“此次之事也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覺得衣衫眼熟,一時也想不起是先皇后的舊物,何況姜公公從前並未服侍過先皇后,的確是咱們中了別人的算計。”槿汐頓一頓,道:“昨日娘娘剛被送回來,聽聞姜公公就被皇上下旨亂棍打死了。”

我聞言一震,心下更是難過:“他是受我的牽連,也是被算計的一顆棋子。”我握住槿汐的手,歉然道:“我不該疑你的忠心,哪怕你是因著先皇后,至少也是為我。皇上卻——”我沒有接下去,只是冷笑不已:“皇后費好大的心思!”

槿汐睫毛一跳,沉吟片刻,道:“娘娘何以見得?”

“若非她有意,誰能動得純元皇后的舊物,又何來如此湊巧?”心下顫顫,皇后的手段我並非是不曉得的,聯手對麗貴嬪的驚嚇、華妃的剷除,我們合作得默契而恰如其分。她並非是一味的端淑啊!我冷笑之餘又有些心悸,我何曾想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狡兔死,走狗烹啊!

可不是如此麼?

槿汐垂首,微微咬唇:“娘娘並無對皇后有不臣之心,只是娘娘步步高昇,又得聖寵,皇后想必忌憚。”

我起身,茫然四顧,道:“我既失君心,又不得皇后之意,所犯之事又涉及先皇后,是帝后和太后的傷處。”

槿汐蹙眉:“今日之事眼下確實無法轉圜,娘娘只能靜待時機。”

“時機?”我環顧修繕後精緻的棠梨宮,此時此刻,它和一座真正的冷宮有什麼區別?當日玄凌為了保護我避開前朝後宮爭鬥之禍送我去無樑殿,自是情意深重。今日的禁閉怎能同日而語。罷了,罷了!

日子過得死寂,曾經棠梨宮一切的優渥待遇盡數被取消了。外頭的人更不曉得在怎樣看我的笑話,冊封當日被貶黜,我也算是頭一個了吧。玄凌只讓內務府給我貴人的待遇。姜敏忠一死,內務府的人自然見風使舵百般苛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