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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風乍起,花朵漱漱如雨,一朵一朵沾在衣間袖上,如凝了點點胭脂。微風拂起長髮,像紛飛在花間的柳絲,枝枝有情。我只是悄然站著不動,任風捲著輕薄的衣袖拂在腕骨上,若有似無的輕。偶爾有夜鶯滴瀝一聲,才啼破這清輝如水的夜色。

我曉得他來了,熟悉的龍涎香隱約浮在花香中,什麼香也遮不住他的。他不出聲,我亦只是站著仿若無人之境。

他終於說話,“你要這樣站多久?”卻不轉身,聽得他走得近了,靴子踏在滿地落花之上猶有輕淺的聲響。嘴角揚起一抹淺笑,他果然來了。倏忽把笑意隱了下去。緩緩的轉身,像是乍然見了他,遲疑著喚:“皇上。”

還隔著半丈遠他已展開了雙臂,雙足一動撲入他懷裡。他的金冠上有稀薄的露水,在月下折出一星明晃晃的光。手輕輕撫著我的肩膀,“這樣讓朕心疼,叫朕怎麼放得下你?”

像是想起什麼,掙開他的懷抱,輕聲疑道:“皇上不是去看愨妃了麼?怎麼來了棠梨?”

他一笑:“看過她了。走過來見今兒的月色好,想來瞧瞧你在做什麼。”他的唇輕貼在我的額頭,“朕若不來,豈不是白白辜負了你的《山之高》。這樣好的琴聲,幸好朕沒有錯過。”

別過頭“噗嗤”一笑,頰上如飲了酒般熱:“皇上這樣說,臣妾無地自容。”以指頑皮刮他的臉,“堂堂君王至尊,竟學人家‘聽壁角’?”

他握住我的手指,佯裝薄怒,“越發大膽了!罰你再去彈一首來折罪。”

攜手進了瑩心堂,槿汐等人已沏好一壺新茶,擺了時新瓜果恭候,又有隨身的內監替玄凌更了衣裳。見眾人退下掩上了門,我微微蹙眉道:“皇上這一走,愨妃許會難過的。”

食指抬起我的下巴,長目微睞,有重重笑意:“你捨得推朕去旁人那裡?”

推他一推,退開兩步,極力正色道:“臣妾說了,皇上是聖明的君主。”

玄凌無聲而笑,在我耳邊輕輕道:“昏君自有昏君的好處——朕明日再做回明君罷。”

再忍耐不住笑:“那臣妾亦明日再做賢妃罷,去向愨妃姐姐負荊請罪。”側一側頭,“四郎,你想聽我彈什麼曲子?”

他怔了一怔,彷彿是沒聽清楚我的話,片刻方道:“你方才喚朕什麼?”

方察覺自己說錯了話,腦中一凜似有冰雪濺上,順勢屈膝下去,“臣妾失儀…”

他的手已經擋住了我的跪勢,彎腰半抱在懷中抱了起來,眼中有一閃奇異的我從未見過的明耀的光芒,“很好。這樣喚朕,朕喜歡的很。”他把我抱在膝上,語氣溫軟如四月春陽煦煦:“你的閨名是甄嬛,小字是什麼?”

“臣妾沒有小字,都叫臣妾‘嬛兒’。”

“唔。朕叫你‘嬛嬛’好不好?”

低垂臻首,瞥眼看見椒泥牆上燭光掩映著我與玄凌的身影,心如海棠花般胭脂色的紅,輕輕的“嗯”了一聲。

懶懶的靠在玄凌身上,他的聲音似飲了酒樣沉醉,吻細細碎碎落在頸中,“朕方才瞧了你許久。嬛嬛,你站在那海棠樹下,恍若九天謫仙。嬛嬛,彈一曲《天仙子》罷。”

依言起身,試了試調子,朝他嫵然一笑:“其實嬛嬛彈得不算精妙,眉莊姐姐琴技遠在我之上,還需她時時點撥。”

他展目道:“惠嬪麼?改日再聽她好好彈奏一曲吧。”

琴聲淙淙,只覺得燈馨月明,滿室風光旖旎。

才要睡下,門上“篤篤”兩下響。內侍尖細的嗓音在門外恭聲喚道:“皇上。”

玄凌有些不耐煩:“什麼要緊事?明日再來回。”

那內侍遲疑著答了“是”,卻不聽得退下去。

我勸道:“皇上不妨聽聽吧,許是要事。”

玄凌披衣起身,對我道:“你不必起來。”方朝外淡然揚聲:“進來。”

因有嬪妃在內,進來回話的是芳若。素來宮人御前應對聲色不得溢於言表,芳若只不疾不徐道:“啟稟皇上,惠嬪小主溺水了。”

我猛地一驚,一把掀開帳簾失聲道:“四郎,眉姐姐是不懂水性的!”

註釋:

①《女論語》:又名《宋若昭女論語》,唐代宋若莘所著,宋若昭作解,是《女四書》之一種。依古代《論語》思想和體制而作,在思想和行為上對古代女子提出了嚴格要求和應遵循的基本禮節,在當時看來,是淑女賢婦的一部行為規範和準則。

②管夫人和趙子兒:漢高祖妃子,曾得寵。兩人與高祖妃薄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