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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亂了後宮尊卑之序,就算華妃想保她也保不住。何況華妃那麼聰明,怎麼會去趟這灘渾水?”

陵容介面道:“恐怕她如此得寵,華妃面上雖和氣心裡也不自在呢,怎會出手助她?”說罷舉起杯來笑道:“陵容以茶代酒,先飲下這一杯。”

眉莊展顏笑道:“如此,盛情難卻了。”

果然,到了午後,皇帝下了旨意,放史氏出“暴室”,加意撫慰,同時責令餘氏閉門思過一旬,褫奪“妙音”封號,雖還是正七品娘子,但差了一個封號,地位已是大有不同了。

註釋:

①“暴室,在掖庭內,丞一人,主宮中婦人疾病者,其皇后、貴人、宮娥有罪者,亦就此室。”

第八章 春遇

時日漸暖,我因一向太平無事,漸漸也減少了服藥的次數和分量,身子也松泛了些。流朱私下對我說:“小姐常吃著那藥在屋裡躺著,臉色倒是蒼白了不少,也該在太陽底下走走,氣色也好些。”

春日裡,上林苑的景緻最好,棠梨宮裡的梨花和海棠只長了葉子連花骨朵也沒冒出來,上林苑裡的花已經開了不少,名花盈風吐香,佳木欣欣向榮,加上飛泉碧水噴薄瀲灩,奇麗幽美,如在畫中,頗惹人喜愛。宮中最喜歡種植玉蘭、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蘭八品,諧音為:玉堂富貴,竹報平安,稱之為“上林八芳”,昭示宮廷祥瑞。棠梨宮處在上林苑西南角,本是個少有人走動的地方,周遭一帶也是罕有人至。所以我只在棠梨附近走動也並無人來吵擾約束。

出棠梨宮不遠便是太液池。太液池碧波如頃,波光斂灩,遠遠望去水天皆是一色的湖藍碧綠,倒影生光。池中零星分置數島,島上廣築巍峨奇秀的亭臺樓閣,更有奇花異草,別具情致風味。三四月裡的太液池風光正好,沿岸垂楊碧柳盈盈匝地,枝枝葉葉舒展了鮮嫩的一點鵝黃翠綠,像是宮女們精心描繪的黛眉,千條萬條綠玉絲絛隨風若舞姬的瑤裙輕擺翩遷,連浣碧見了也笑:“綠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原來是這樣的好景色。那麼多柳樹,真真是宮裡才有的大氣。”新柳鮮花,池畔吹拂過的一帶涼風都染著郁郁青青的水氣和花香,令人心神盪漾,如置身朝露晨曦之間。

我逗留了幾次甚是喜愛,回去後便命小連子小允子說在樹上紮了一架鞦韆。小允子心思靈動,特意在鞦韆上引了紫藤和杜若纏繞,開紫色細小的香花,枝葉柔軟,香氣宜遠。隨風蕩起的時候,香風細細,如在雲端。

這日下午的天氣極好,天色明澈如一潭靜水,日色若明輝燦爛的金子,漫天飛舞著輕盈潔白的柳絮,隨風輕揚復落。我獨自坐在鞦韆上,一腳一腳地輕踢那落於柔密芳草之上的片片落花。流朱一下一下輕推那鞦韆架子,和我說著笑話兒。薰暖的和風微微吹過,像一隻手緩緩攪動了身側那一樹繁密的杏花,輕薄如綃的花瓣點點的飄落到我身上,輕柔得像小時候娘撫摸我臉頰的手指。

我不自禁的抬頭去看那花,花朵長得很是簇擁,擠擠挨挨得半天粉色,密密匝匝間只看得見一星碧藍的天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前人彷彿是這麼寫的。我忽然來了興致,轉頭吩咐流朱:“去取我的簫來。”流朱應一聲去了,我獨自蕩了會鞦韆,忽覺身後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道陰影,直是唬了一跳,忙跳下鞦韆轉身去看。卻見一個年輕男子站在我身後,穿一襲海水綠團蝠便服,頭戴赤金簪冠,長身玉立,丰神朗朗,面目極是清俊,只目光炯炯的打量我,卻瞧不出是什麼身份。

我臉上不由得一紅,屈膝福了一福,不知該怎麼稱呼,只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靜默半晌,臉上已燙得如火燒一般,雙膝也微覺痠痛,只好窘迫地問:“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那人卻不做聲,我不敢抬頭,低聲又問了一遍,他仿若剛從夢中醒來,輕輕地“哦”了一聲,和言道:“請起。”

我微微抬目留意他的服色,他似乎是發覺了,道:“我是…清河王。”

我既知是清河王玄凌,更是窘迫,嬪妃隻身與王爺見面,似有不妥。於是退遠兩步,略欠一欠身道:“妾身後宮莞貴人甄氏,見過王爺。”

他略想了想,“你是那位抱病的貴人?”

我立覺不對,心中疑雲大起,問道:“內宮瑣事,不知王爺如何知曉?”

他微微一愣,立刻笑道:“我聽皇…嫂說起過,除夕的時候,皇兄問了一句,我正巧在旁。”我這才放下心來。

他和顏悅色的問:“身子可好些了?春寒之意還在,怎麼不多穿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