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眾人散去大半,除了急需的,別人也都不搶了,林海天也喘了口氣,擦擦頭上的汗水,衝著老太太和冒闢疆躬身施禮。
“多謝老夫人相助。這位兄臺怎麼稱呼?”
“在下冒闢疆。”
“哦!”林海天頓時把眼睛瞪圓了,他吃驚的說道:“你可是復社四公子?”
“早就沒有什麼復社了,一年多之前,我給安**效力,寫了不少文章,捱了潑天的臭罵,好在臉皮厚,活了下來。這不王爺說要在上海開埠,讓我前去張羅一下。”
林海天一聽,頓時一把拉住了冒闢疆,笑著說道:“冒兄,開埠可不是小事啊,你不知道我們多少商人眼睛都瞪紅了,就盼著這一天呢!”
冒闢疆也笑道:“林兄未必清楚,在安**的營房之中,全都掛了一副地圖,聽說是西夷獻上來的。在那上面有著無比廣闊的陸地,我大明不足十分之一。又有浩淼海洋,更是陸地的數倍之多。王爺說過財富來自海上,威脅亦來自海上。一個國家唯有學會經營海洋,才能君臨天下!”
林海天低頭想了想,深以為然,笑道:“這話真是至理名言,前些年倭寇不就是海上來的,西洋商人也是海上來的,王爺的見識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他們笑著說著,老太太更是要拉著林海天一起回家,好好慶祝一下。
這時候陳貞慧也半醒了酒,他冷笑著說道:“捨本逐末,亂國之道,虧你們還替顧振華吹捧,簡直就是一群亡國的妖孽!”
林海天把眼睛瞪圓了,怒喝道:“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非議王爺,信不信現在就把你押到大牢裡面去?”
“有本事現在就把我押進去吧,你看看自己,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介商人而已。士農工商,最末等的。我讀聖賢書,繼聖人道統,滿腹經綸,朝廷不用,那是宰輔無能,瞎了眼睛!
冒闢疆擺擺手,苦笑道:“陳兄,一年多未見,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真讓人可發一笑啊!”
“冒闢疆,你敢嘲笑我?”
“為何不敢?陳兄,你知道不。我親手殺過兩個韃子,我看見過成堆的屍體,你見過什麼?”
陳貞慧一下子退了兩步。眼中全都是駭然之色,不過還是嘴硬,說道:“文貴武賤,當了大頭兵,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冒闢疆沒有搭理他,而是緩緩的說道:“當初我到了安**之中,顧振華逼著我寫東林的罪狀。不寫就不給飯吃,還罰我們天天干活,接受軍訓。說句實話。要是我手裡有隻火銃,我都想殺了他!就這麼過了三個月,東林的罪狀寫完了,又讓我們到軍營裡面生活。給士兵寫文章。做傳記。”
陳貞慧一聽,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冒闢疆啊,冒闢疆,沒想到你不光當了御用文人,還要給那幫丘八寫文章,寫什麼?怎麼搶男霸女,怎麼為非作歹嗎?”
“陳貞慧,我勸你把這句話收回去。要是沒有士兵效力,這時候韃子已經渡過了長江。你我都是亡國之奴。是他們用鮮血,用生命保衛了大明朝!一萬個鼓弄唇舌,玩弄筆桿子的陳貞慧,面對著韃子,也比不過一個扛槍計程車兵!知道什麼是百無一用嗎,就是向你這個德行,飯桶,草包,廢物,渣滓!活著浪費糧食,死了都臭塊地!”
冒闢疆一直溫文爾雅,可是突然暴怒起來,竟然像是一頭獅子,逼得陳貞慧步步後退。
“你,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我就是想告訴你,當你醉生夢死的時候,有一群人在燃燒生命!在豫北的時候,我跟著民夫抬傷兵,當時有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哨長,他的肚子被劃開了,腸子都流了出來。我們拼命往回抬著他,突然遇到了一群韃子,打散了民夫,擔架掉到了韃子那裡。我們好幾個人當時轉回頭,就想救他,你知道不,那個哨長大喊著讓我們走,不要管他。但是還有人向前衝,韃子的弓箭射倒了一個又一個。”
冒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聽到兒子說起軍中的事情,她緊緊的抓著冒闢疆的袖子,眼前不斷浮現戰場上的殘像,老淚噼裡啪啦的流下了。
“兒啊,你到底救沒有救得了那個哨長啊?”
冒闢疆痛苦的搖搖頭:“他死了,他怕我們去救他,自己揪斷了自己的腸子,死了!”
“啊!”
老太太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湧了出來。林海天也驚駭不已。
“哎,安**將士如此忠勇,也難怪能所向睥睨!”
他們都在感嘆,而陳貞慧則是徹底被驚呆了,他把眼睛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