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芳面不改色笑道:“可不,都說外甥像舅,侄女像姑,我這個大侄女和她爹媽都不像,就是像我這個大姑姑呢。”
石綠暗想,侄女像姑,我們家九小姐都說像已經去世的大小姐,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等安姐兒吃完一塊玫瑰蓮蓉糕,知芳叫人將她抱到隔間,幾個小丫鬟陪著她玩。
安姐兒被石綠抱著,掙扎著下了地,有模有樣的對著知芳和睡蓮行了禮,才挪著小胖腿跟著石綠去了隔壁暖閣裡玩兒。
書房只剩下睡蓮和知芳對坐,睡蓮斟了兩杯紅亮的紅茶,兌上煮沸的牛乳,再放上一大勺枇杷蜂蜜調勻了,一杯捧給知芳,一杯自己捧在手裡慢慢喝著。
知芳感嘆道:“自打認識你以來,你就一直愛喝這個,十幾年了,從未變過。”
睡蓮也嘆道:“是啊,十幾年了,人和事都在變,唯有著口味保持下來了。”
“如今你也要出嫁了,過個十來天,我還要叫你三表嬸呢。”知芳噗呲一笑,“我記得八年前你跟著我家的官船回京時,手裡捧著個手爐砸傷了我三表叔的脖子,我三表叔吵著要你賠湯藥銀子,我二哥哥好容易勸了回去。呵呵,沒想到最後銀子一個沒陪,反而把人給陪進去了。”
想起尷尬的往事,睡蓮小臉微微一紅,誰能想到,丟了一個手爐下去,卻上來了一個夫婿。
兩人說笑了一會,聽到隔間安姐兒爽朗的笑聲,知芳豎著耳朵聽著,說道:“怕又是玩瘋了,安姐兒不認生,在那裡都能自得其樂。”
“說起來,有不少人說安姐兒和你相似吧。”睡蓮有些憂色,說道:“這孩子不僅相貌和你神似,連性格也是極像的。”
知芳點點頭,說道:“幸好我妹妹知菲和我長得像,侄女像姑也是極平常的。”
安姐兒就是知芳親生的女兒,藉著大嫂的肚子生下了,如今是姚府孫子輩的嫡長女。姚家向來是男丁多,女孩少,昔日姚知芳就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後來是妹妹知菲,現在就是不到三歲的安姐兒了。
當初知芳和離回家,已經有了二個多月的身孕,她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姚家也擔心服用墮胎藥傷了知芳的身體,最後將知芳送到去天津鄉下悄悄生下孩子,對外稱是養病,孩子滿了月就被抱到燕京,藉著大少奶奶的肚子生下這個女嬰。
“當時看到是個女孩,我抱著她哭了,幸虧是個女兒,家裡才敢養在身邊,若是個男孩——怕是會送到廣州那邊給人收養了,我們母子,從此就不能再見面了。”
想起往事,知芳感慨萬千,嘆道:“如今我也不打算改嫁啦,像我這種和離回家的,不管是什麼原因,肯定說不了什麼好人家。家裡也捨不得我嫁出去吃苦。”
“等我看著安姐兒長大了,出嫁了,再送走了父母親,我就去鄉下莊子裡頭住著,閒來種點菜蔬,秋冬打打獵,等騎不動馬了,我就煮茶唸佛經,給家人祈福。”
知芳才二十一歲,就已經可以預見到晚年生活,睡蓮心裡一痛,問道:“你——你可曾後悔?”
知芳搖搖頭,說道:“我不後悔,偽帝做亂時,若我不嫁入安順伯府,我家人就不保了。我父親、我兩個哥哥都要冤死詔獄,我母親和知菲她們甚至要成為官奴發賣。”
“若真成了官奴,估摸著我祖母就要學侍郎那家一樣,帶著全家女眷上吊自殺,一家人死在一塊,總比分離、被□致死的好。”
“再說我表哥他——他雖是個無可救藥的紈絝,但是對我是極好的,嫁過去的那三個月,他為了姚家四處奔走,拿著他爹安順伯的名帖,終於把我父親和兩個哥哥從詔獄裡拖出來了,我的家人也得以保全。”
“表哥反對舅舅投靠偽帝,可是他一介紈絝,從來不過問政事,也沒有自己的人,人言微輕,舅舅根本不聽他的,舅舅說,安順伯府也是開國元勳,就是因為是蒙古人,所以即便是戰功赫赫,遠勝於那些公侯之家,但也只能屈居伯爵之位。”
“安順伯府為了大燕國的邊關安定,數代都有薛家子弟死在沙場,馬革裹屍還,立下戰功無數,卻始終不能加官進爵,百年了,還是個一等伯爵之位。舅舅說不服,想要放手一搏,謀個侯爵之位,結果——。”
“兩個薛姓伯府家,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被偽帝說動,投靠了叛黨,最後也一起覆滅。我聽說聖駕脫困平涼城時,蒙古人後裔朵顏三騎的人立下大功,也有封了伯爵的,你說這個世界奇怪不奇怪,每天都有人走向終點,也有人走向起/點。”
“我嫁過去之後,整天為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