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坐下說話。
崔媽媽噓寒問暖了幾句,便開始進入正題道:“在成都的時候,奴婢就瞧著九小姐是個有本事的,如今才十一歲,就在兩位老嬤嬤的輔佐下打理田莊鋪子產業了。”
睡蓮照例自謙一番,說:“我才幾歲呢,都是容嬤嬤和竇嬤嬤的功勞,我不過是做在一旁聽著罷了。”
竇嬤嬤笑道:“先五夫人的嫁妝還真是豐厚,且不說那些庫裡的嫁妝箱子,田莊和鋪子都是生息的,一年年積累下來,是個了不得的數目吧?”
唉,果然又是個來試探自己嫁妝深淺的!自打去年顏老太太定下她和兩個老嬤嬤管理自己的嫁妝產業,各路人馬明裡暗裡試探詢問的絡繹不絕。
崔媽媽這話不太好接,若睡蓮說是個大數目,難免被人惦記著;說是個小數目,這又不符合當年母親嫁入顏府十里紅妝的盛況,一聽就是糊弄人的,顯得不夠尊重;若往實裡說,就更不對了!哪有把自己家底對外人講的,這不是缺心眼嘛,顏老太太頭一個就不饒自己!
“我也是剛剛接手,賬本都還沒看會呢,還得勞煩兩位老嬤嬤教著。”睡蓮笑了笑,捧起自己的茶盅抿了一口,道:“崔媽媽喝茶呀,我叫添飯泡了媽媽最愛喝的普洱。”
九小姐會看不懂賬本?這話別人可能信,崔媽媽心裡卻是雪亮的,九小姐在成都老宅的時候,可是像模像樣的當家小主人,她怎麼會看不懂賬本?這意思是不方便直說吧!
睡蓮咬著崔媽媽送來的菱粉糕,她也的確是個意思,希望崔媽媽知難而退,不要繼續逼問下去,沒得弄得大家都尷尬。
雖然她和王素兒和崔媽媽有著多年的交情,但是這不代表她可以把一切袒露給對方。
這和信任、和交情都無關,只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謹慎一點,自己就多一份安全,時間長了,這便成了本能。
崔媽媽喝著泡的極釅的普洱茶,果然是自己最喜歡的口味,心裡不禁暗歎這位九小姐是用了心了,府裡上上下下的愛好都打聽清楚,送禮請客招待皆有章法,令人挑不出錯處來。
可是,崔媽媽眼睛掃到睡蓮左腕上那個白玉雙股扭繩鐲子,心中未免覺得一刺,輕嘆一聲,說道:“唉,其實我們家小姐的母親當初也是十里紅妝嫁到成都的,那時候上好的黃花梨傢俱、各色嫁妝箱子,塞滿了整整三艘大船呢!”
“記得大船到成都萬里橋碼頭靠岸,轟動整個成都城,第一件嫁妝到了王宅,還有整整一船嫁妝還沒從大船上卸下來呢,那時我那死鬼丈夫直髮愁,說這可怎麼辦呢,若到夜間關城門還搬不完,豈不是要等到明日?”
“我說這可不行,誤了吉時就不好了,就要我那死鬼丈夫花了雙倍的工錢去別的船僱小工來搬箱子……。”
睡蓮笑眯眯捧著茶盅聽崔媽媽講七姑太太出嫁時的盛況,時不時驚歎幾句。
一旁服侍的添飯心裡直煩嘀咕,暗想這位媽媽真是不靠譜,先是逼問小姐底細,逼問不成又開始講七姑太太的嫁妝,這是在炫耀吧!
哼!先五夫人的嫁妝豐厚是實打實擺在那裡的,七姑太太的嫁妝就憑你一張嘴開合,我才不信呢,若真如此,那表小姐何以不遠千里投親靠友?而且這位表小姐平日裡在府裡打賞的手面也小……。
一旁埋頭做針線的硃砂瞧見了,朝添飯使了個眼色,這次下揚州,聽濤閣是跟了硃砂和添飯兩個穩重的二等丫鬟貼身服侍睡蓮。
去年秋天的時候,劉媽媽和睡蓮一起向顏老太太求了恩典,放劉媽媽的幼子劉直脫了奴籍,準備今年春天去考童子試。
顏老太太很爽快的同意了,沒有要身價銀子,還賞了一套四季衣服、一套文房四寶給劉直,要他好好進學。
從今年開春以來,劉媽媽和採菱都忐忑不安的盼著劉直能考個功名出來,而睡蓮揚州之行恰好正值童子試考期,所以睡蓮仔細斟酌一番後,決定要劉媽媽母女留在燕京,免得她們在揚州心神不寧的,再說她離的那麼遠,聽濤閣有這兩位鎮著,也不會出什麼么蛾子,所以最後選了硃砂和添飯隨行。
彼此相處磨合了一年多,自是有些默契的,看到硃砂的眼色,添飯會意,收起撅起的小嘴,笑容滿面的抓了幾把果子放在崔媽媽面前的黑漆描金葵花攢盒裡,說:“崔媽媽也嚐嚐這幾樣果子。”
崔媽媽每樣果子都嚐了,話匣子依舊如這京杭大運的河水般綿綿不絕,繼續說道:
“說起來,我們姑太太陪嫁的田莊和鋪子也有不少,只是因是遠嫁,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