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那個據說是這個大牢裡的當值主管,大冷的天胖臉上汗都下來了,沒想過天天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碰上一個上面來調查的捕快——你說“上面來的”不大搖大擺、堂堂正正大白天來遞個拜貼上門,非挑黑天半夜裡來,認錯人了也不能全怪他們不是?
然而在官府這一路,最能體現效率的一句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高非凡雖然只是個捕頭,可到底是京官,比起他們這些個在苦寒大漠服役於監獄的差役,少說也高個二三級,更何況在寡不敵眾被捕之時著實吃了些苦頭,尤其是有人妒忌他的英俊往他臉上招呼了幾下……
好一會兒後,當負責看守這座監獄的獄官彭懷業聽報聞訊趕到,看著自己面目全非的屬下,不得不對他們重新認識了一下。
“你就是負責這裡日常事務的彭統領?”
高非凡沒事人一樣拍了拍手,從一地呼號呻吟的人中間走了出來,雖然臉上的紅痕小小有損他的風采,不過那幾乎叫人心跳停止的邪惡微笑卻讓人不敢不忽略他目前的小小瑕疵,並順便忽略掉剛剛發生的暴力事件。
“是……是的。不知高捕頭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在軍中任統領一職的彭獄官是個有見地的,相當鎮定地仰起了頭,回答咄咄逼人的高非凡。
“那好,我問你:飛天狐狸李段,辣手毒夫杜子梓,子母連環鏢唐承器,開碑手秦如來,狗頭軍師凌百計這五名人犯在哪裡?”
單刀直入以最有效的方式攻其不備是高非凡的常用問案技巧,他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地就著目前單方面有利於我們的條件開始查案。
“這五名人犯都是判定了今年秋後處決的要犯,一個月前就已經行刑。高捕頭特地來此要找他們,莫非是在跟下官說笑?”
彭懷業臉色也不變,順暢地報出這五名犯人目前的狀況,我看他滿臉正氣的樣子,倒是比高非凡顯得正義多了。
“可就在一個月前,卻有人在金陵發現一起命案與飛天狐狸有關,若人犯真如你所說已然正法,死人怎麼作案?”
高非凡當然不是省油的燈,背起手圍著彭懷業踱方步,掂量他說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高捕頭,說話要講證據,我可以給你看一個月前的犯人在獄記錄,這五人的的確確是已經正法。”
彭懷業不愧是當軍人出身的,一板一眼地回答得有力有據,不卑不亢。
“我不看什麼記錄,你直接帶我到埋他們的地方驗屍吧!飛天狐膽李段是我親手抓的,他身上有個特殊印記,我自然認得。”
可惜高非凡是個絕對務實的,常常不走正規的那一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
今日交鋒以來,彭懷業臉上首次出現不豫之色,似乎大感為難。
“這什麼?莫非你是想說他們的屍身都早已火化?”
高非凡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急追窮寇,高氏審問的第二法寶。
“是,因為今年初滄州發生過一場瘟疫,所以管轄這一州的鎮西王下令焚燒所有無人收認屍體。死刑犯人的屍首按例是不得讓親人認領,在此一例,所以下官在行刑當晚便命人將屍體火化。”
這一把火倒燒得乾淨,完全死無對證了。
我在一旁坐壁上觀,很有興趣知道高非凡還有什麼逼供的高招。
“那也無妨,帶我們到這五名人犯生前所關押的牢房,只須向他們左鄰右舍的人犯詢問他們最後幾個月的身形樣貌,我這位搭檔就能把那人的面貌一絲不差地畫出來。”
咦?這戰火怎麼突然燒到我身上了?
我我我……我只是能把自己見到過的人畫出來,光憑人口述,就我這貧瘠的想象力,卻是絕對不成的——不然我爹怎麼會忍痛讓我放棄了當官府專為犯人畫像的畫師一職呢!
但高非凡一向擅長的就是強人所難,一個眼色示意我表現一下,我愣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立刻把我掐得一塊青紫眼淚汪汪。
“把地上躺的這幾個原來的樣子畫出來。”
他幾乎是對我的心無靈犀咬牙切齒。
我唰唰唰大筆一揮果然重現地上幾個豬頭臉的原貌,倒是一分不差。
在場還站著的幾個獄官對看了—眼,臉上同時變色,顯然為沒能瞧出我身懷絕技而愧疚。
“彭統領,前面帶路吧!”
見他們幾個目光閃爍,必定有鬼,高氏魔鬼審訊法的第三招出臺——落井下石。
他還生怕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