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少了很多。
畫樓起身送他。
一半殘陽下小樓,天際雲煙染得豔紅似火。十月的夜,已有薄露凝輝冷畫屏的寒涼。
遠山如黛,孤影靜謐,小公館庭院的花草嬌慵依偎在斜陽裡。
白雲歸看了看她,沉聲問她:“你還是不願意跟我道歉?”
畫樓沉默含笑。
“那你繼續住在這裡。”白雲歸悶聲道。
轉身要走。卻衣袖微緊,他愕然頓住腳步。畫樓拉住了他,忍不住笑道:“督軍,衛總理住在平陽飯店,你知道吧?”
白雲歸錯愕望著她,原來她都清楚!
他倒是一時間訕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畫樓綿柔笑了:“我知道督軍想讓我暫時住在這裡。遠離官邸的是非。這裡很好,我懂得如何保護身邊的人,你且放心。上次的事,督軍真的需要我的道歉嗎?”
白雲歸怔怔望著她,那含笑眉眼越發嫵媚。恬柔望著他。黯淡光線裡,她的眼波沉浸了旖旎風流,朦朧中有動人心魄的美。倘若不是站在這裡,他很想抱抱她,最終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這件事,我以後找你算賬!”
說的很低,似有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情愫。
畫樓無聲而笑,他的車子便揚長而去。
李方景站在畫樓身後,淡淡望著她送別時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了她的擔憂。
他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畫樓只說先吃飯。
吃過飯,畫樓和李方景坐在客廳閒聊,她便說了衛幽的身份。
李方景一直關心時事,一聽是衛總理,便道:“我知道他,衛安遠,山西人士。他曾祖那一輩開始,便是定北大將軍,他祖父一輩、父親一輩皆是武將,他們家有自己的武學堂,滿門子嗣不分男女個個是自小習武。不過,他領兵打仗不算英勇,出謀劃策卻是勝人一籌。他跟張總統各自有嫡系部隊,一個是總統,一個組內閣,兩人關係並不是十分融洽,彼此制衡維護北方的勢力。白雲歸明面上是張總統的人,應該和衛安遠謹慎保持距離才是,他要娶衛家的女兒,做什麼?”
原來這就是衛家的背影。
怪不得衛幽功夫如此出眾。
“如果衛總理同意南北和談呢?”畫樓笑著問道。
李方景冷笑:“娶了他的女兒,他就會同意和南邊結盟?簡直妄想!南邊要求恢復憲法,還政於民,效仿西方民主國度;北邊是武將當道,他們要的專政,怎麼談?兩種不同的政治理念,根本不可能和談,遲早是要打的。姓衛的是政客,女兒和政治根本無法相較量……”
“可是現在不能打!”畫樓悵然道,“你我都知道遲早要打,因為領兵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手上捏著士兵數百萬性命的人,他奢望的是不打,永遠不要打,哪怕是短暫的虛偽的和平,他都願意去爭取……他需要對他手裡的生命負責,讓傷亡減到最小。”
李方景望著她。提起白雲歸,她眸子裡有淡淡的惆悵與擔憂,亦有幾分欣賞。
她欣賞他的大氣,亦惆悵他的無可奈何。
整個時代的更替,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能扭轉。
“白雲歸想和談!”李方景遽然道,“他想逼衛安遠同意和談嗎?”
李方景終於明白過來:逼迫有很多法子,其中最有利的,便是讓衛安遠不得不自願發出申明,支援和談。
張總統就算不同意,亦不可能一個對抗衛氏的北方嫡系和南邊政府,加上東南的白雲歸……
衛總理是代總統南巡災情,無緣無故叫張總統如何相信他會和白雲歸結盟?
可是白雲歸要娶他的女兒,卻又遲遲不肯辦婚禮,衛總理自然要上門詰問,否則他的臉往哪裡擱?整個東南部隊裡都知道衛幽被白雲歸帶了回去。衛總理不管不顧,傷的依舊是自己的老臉。
他必須要來俞州。
可是俞州的政界和新聞界也有他的勢力,並不是白雲歸可以為所欲為。
倘若南北和談成功,東南是太平了,白雲歸便要徹底得罪張總統,而且他的部隊可能要面臨改編、收編,他的權利會大打折扣。
這樣對於他的權勢,是巨大損失。
衛總理不瞭解白雲歸的為人,只當他是個地方大軍閥,他應該想不到白雲歸捨得這樣做,所以他不會認為白雲歸是要和談。
白雲歸的真正目的,衛總理無法理解,所以絕對想象不到。
一個對權勢有著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