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施行,可他們等不得,下面的人還想著藉此國策發國難財,才幹出了毀堤淹田這般傷天害理的勾當!剜老百姓的肉,補他們的瘡!”
“這麼明顯的事,朝廷上下居然皆熟視無睹,好不容易有個錢寧能出來吶喊,他也只有吶喊的權利了。不過他也是為了他們好,可他們卻怎麼都不能容!這也是趙志高氣數將盡了,大人,長痛不如短痛,這一次乾脆就讓浙江亂了算了!就當我大明朝的身上爛了一塊肉,這塊肉爛了,陳於壁他們那些人的膿瘡也就是該擠的時候了!”
這番話說的當真是振聾發聵!張位愣愣地站在那,臉色由青變成紫,有從紫變成了潮紅色,繼而又變得蒼白。怔怔地站在哪裡,半晌才道:“你們……你們都是這麼個意思麼?”
“這是屬下們一致的看法!”沈一貫自信地看了看其他幾人。
“李化龍,你是個什麼想法?”張位還是不能決定,又問了問一直都在浙江督察的李化龍。
“大人,這才是大謀略!事已至此,再無更好的選擇,水災已經發了,浙江的百姓已經開始受苦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如果不把他們這塊膿瘡除掉,那就還會有下一次毀堤淹田!”李化龍的聲音有些嘶啞。抗洪救災的當時他就在現場,親眼看著下面的百姓被人禍造成的天災**,心裡極度地不是滋味。這件事情自己是無力阻止的,可如果能透過這天災又引發的人禍,把那些人永遠地送進大牢,那百姓們苦的值,死的也值了!
“果然是好計策!楊金山那些人心狠,你們的心更狠!浙江的百姓攤到你們這樣的官,真是他們幾百輩子修來的福分吶!”朱一刀冷笑著走了進來,邊走邊拍著巴掌。
“朱千戶……你是怎麼進來的?”沈一貫有些驚異,沒見到門房的通報啊!
“是我不讓門房進來的,不然又怎麼聽得見你們的大計?”老朱拉過了一張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上去,絲毫不管房屋的主人,內閣閣員張位臉色已經變了。
“本千戶記得你張大人只有一個兒子吧?”聽到老朱自稱本千戶,張位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他太特殊了。他的背後站著個深不可測的萬曆,在一些時候,老朱就是皇上的代言人。
“是又怎麼樣?”既便如此,張位也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不管他再怎麼受寵,也不過是個錦衣衛!就算是他想幹政,也要考慮皇上讓不讓他這麼幹!
“如果你是皇上,你要不要為你的子孫後代,留一個得民心的天下?改稻為桑確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的好的,可若是為了改稻為桑就讓我大明朝失了天下的民心,皇上可能饒你?!”朱一刀對著眾人侃侃而談,一時間眾人的臉上都有些赧色,自己居然不如一個武夫,實在是丟人吶!不過更多的,卻是被老朱的恐嚇給嚇住了——他要是奏明瞭皇帝,那自己這些人還有退路麼?
“看著天下子民受難,你們這些父母官卻袖手旁觀?就連錢寧區區一個浙江布政使尚且知道愛護自己任地的屬民,你堂堂大明朝內閣閣員張位,沈一貫,高啟華,還有你李化龍,莫非連他都不如嗎?!皇上的意思,張大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老朱目光炯炯地盯著張位,彷彿在提醒他,別忘了議事時皇上的態度。
聽著朱一刀**裸的威脅,看著他那張欠抽的臉,再想想議事時皇上對錢寧令人意外的態度,張位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錯在哪裡!皇上明顯就是在保錢寧,同時對他那穩定壓倒一切的態度大加讚賞,自己若是在這個時候不顧一切地去打擊陳於壁他們,定然會引起皇上極度的不滿。到那個時候,陳於壁倒臺的那天就是張位等人被流放或者罷黜的那天!
沈一貫張口結舌地望著朱一刀,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千戶,居然能比他們這些人看的更遠,瞭解的更深!他突然間有些羞愧,自己十年寒窗,終於進了朝廷,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的位置,卻全然忘了當年進考場時的雄心壯志:人活在世上,固然不一定做出多大的成就,卻也要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縱然不能流芳百世,但最起碼也要青史留名。可現在,自己似乎在一步步地遠離當初那個夢想,慚愧,慚愧!
“大明朝不是他們的大明朝,”老朱滿意地看著眾人的神色道,“可也不是你們的大明朝!是皇上的!他們在魚肉百姓,張大人,這似乎正是你們青史留名的機會吧?”
這最後一句話徹底打動了張位,顛覆了他剛才被沈一貫遊說的思想。對啊,這不正是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麼?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迷失了呢?
“天地有正氣!”高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