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給她送錢來了。
這次她要演一個被正妻打死的小妾,怨氣不散,成為厲鬼,要尋仇家索命,可惜運氣不好,一出世便被一個英明神武的道士收了。
戲很簡單,就是捱打、裝死。再化個鬼妝嚇人。臺詞兩句,“大奶奶饒命”和“還我命來”。
因為要死一回,聽以有紅包可領,算是個頗有賺頭的角色。
問題是,這次要到高雄出外景,高雄離臺北那麼遠,萬一她出外景的時候,他正好來找她,怎麼辦?
可是不工作,她又沒飯吃,掙扎了好久,她跑去拜託管理員,如果有人來找她,請他轉告對方三天後再來,不然留下聯絡方式,她很樂意主動聯絡。
然後,她懷著無限的失落去演她的女鬼。
拍戲的空檔,她一直想著,他會不會就這麼巧地去找她?
於是她一天打十幾通電話給管理員,煩得管理員伯伯叫她別再打了。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太誇張,簡直像患了強迫症。她醒著的時候想他、吃飯時想他、工作時想他……連上廁所的時候,都會坐在馬桶上,想他想到發呆。
她的身體一定有某一部分壞掉了,否則為何會如此思念一個人?
苦苦熬了三天,她回到臺北,才走進大樓,管理員搶先丟下一句話。“沒人找你。”
她呆在原地,感覺眼眶匆然酸起來。
他明明說會來的,為什麼不來?
“錢小姐、錢小姐……”管理員看她好像受到什麼劇烈打擊,臉色蒼白得嚇人,連聲喊她。
她吸吸鼻子,深呼吸。“才過了三天,也許他很忙呢,也許他明天就會來了,回家等他吧……”
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怕寂寞的人,以為早已習慣與孤單為伴。
但家裡有他,哪怕他從來沒有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只要他存在,和她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她就覺得開心。
她喜歡倚著他,看他打電腦時認真的表情,她知道他在寫劇本,可是她沒有仔細看過內容,因為那是他的隱私,她尊重他。
她拖著行李回家,期待著明天,或者後天、大後天……他會很快地按下她的門鈴。
第三章
他騙人,他根本沒來按她家的門鈴。
相反地,一個月後的午夜,她又在濛濛細雨中、在同一座天橋上,撿到一身溼淋淋,魂飛天外天的他。
可惡的傢伙,害她提心吊膽,思念了整整三十天。
她抬起腳,真想踹他兩下,但腳舉了起來又放下,捨不得。
照例,她把他拖回家裡,讓他洗澡、換衣服,又幫他買便當,照顧他吃飽喝足,送他進臥房,讓他躺在床上。
她趴在床邊,看著他迷人的俊顏,眼神逐漸迷濛。
“你會寫劇本,應該有表達能力吧?那你為什麼從來不和我說話?”
“你不想說話,用寫的也可以。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你留的紙條我看見了,我換了門鈴,一直等著你來,可是你沒來,為什麼?”
“不要再一個人離開了,我知道我們還不算熟悉,但……我們王少曾經陪伴過彼此,為對方趕走孤獨,也算朋友,是不是?”
“下次,不要再讓我一個人傻傻地等,好不好?”
“你知道嗎?每天等著門鈴響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不知不覺,她的聲音哽咽了,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於是,她對著他呢喃到喉嚨沙啞。
她看見他閉上雙眼,是睡著了吧?
但她還是捨不得離開臥房,只想就這麼看著他,一直一直看下去——
這是第一次,她和他在同一間房裡過夜。
以前他在的時候,她總是讓他睡床,她到客廳當廳長。
她知道自己對他有點異樣的情愫,靠他太近,她怕自己會傷害他。
雖然他封閉自己,如果受傷了,也不會讓人知道,但天知、地知,還有他們倆都知道,她不想讓自己心裡不安。
可是今天不同,隔了一個月再相見,相思已經磨碎了她的心,她不想離開他,就怕只是轉個身,他又會消失無蹤,如同過去的兩次那樣。
所以她要守著他,守著、守著……
當早晨的第一抹金芒透過窗簾吻上易文的眼皮,他沉浸在劇本中的神思被一抹很奇怪的力量強拉回來。
他沒有過這種經驗,什麼東西能比他的工作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