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丹落,便對躺在床上的君思珏道:“先將藥喝了。”
君思珏一聽要喝藥,原本還算精神的雙眸頓時萎頓了下來,癟著嘴沉默了下來。
君落月心中一動,繼而沉著臉對丹落斥道:“藥既已端上,如何不喂太子殿下服下。你若心有不服,不如趁早回你主子身邊去,莫再這裡做些以下犯上有違規矩的事。”
丹落動了動唇,並未反駁,只是靜靜地聽著君落月訓話。倒是一旁的唐糖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正欲當個和事佬,勸君落月莫要太較真,卻無意中瞥到紫槐飽含深意的目光,順著那目光而下,但見躺在床上鬧彆扭的君思珏此刻正一臉擔憂的看向沉默不語的丹落,眉頭微微皺起,反倒像他才是做錯事的那個。唐糖自然是旁觀者清,立刻明白了君落月的用意,便也微笑不語,任由他訓人了。
“丹落願留下服侍,直至太子殿下傷愈為至。”出人意料,待到君落月訓斥完了,一貫頗有傲氣的丹落竟雙膝跪地,懇請他讓自己留下。
這回,不僅僅是唐糖,連君思珏也微微愣住了。他斷沒想到平素連他這個太子都不放在眼裡的高傲丹落竟會為了他下跪。如此這般,反倒是他開始自責起來,原本的嘲諷被生生嚥下,取而代之的卻是:“皇叔,受傷一事本就是由珏兒引起,與他人無關。至於喝藥,是珏兒嫌藥太苦,才讓、讓他在一旁將藥涼著的。”說完,他便伸手扯了扯丹落的衣角,道:“把藥端給我吧。”
丹落抬起頭,與君思珏對視了片刻,這才默默地端著藥碗,將那一碗黑糊糊的湯藥喂他灌下了肚。此二人一個將心思放在傷者身上,一個將心思放在那苦得發澀的藥上,自然沒有發現君落月與唐糖的相視一笑,以及紫槐愈發高深莫測的邪魅笑容。
“紫槐,將丹落帶下去。”君落月見君思珏將藥喝了,隨即獨留唐糖一人,將紫槐和丹落明著遣走了。
“皇叔……”君思珏微露怯意,知求情無用,轉而又將目光投向唐糖,可憐兮兮的喚了聲:“皇嬸……”
唐糖朝他愛莫能助的笑了笑,她的話一向管用,但有些原則問題卻是絕不能嬌慣的。
“太子殿下,這聲皇叔,本王可是擔不起。”君落月負手而立,氣度翩翩,這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正是身為一朝王爺才有的氣勢。“本來,讓你留在軍中已是破例,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本王如何向皇兄交代。徒有匹夫之勇不過是一介莽夫,智勇雙全是良將賢臣所為,而身為未來的國主,你的責任不僅是保全自己這麼簡單,還需為了百姓福祉勤政一生。如今,你逞一時之勇,累及周圍人為你擔心,這傷也算是自找,怨不得別人。太子殿下,救人固然是好,然為民謀福才是為君之道。待你傷好,本王便親自送你回陽順。”
“皇叔,珏兒知錯了。”君思珏被教訓的羞愧萬分,雙手緊緊攥著被褥的一角,對君落月執意要送他回去一事便再也不敢反駁了。
回營途中,唐糖見君落月一臉微笑,與方才神情嚴肅的他截然不同,不覺好笑,便向他詢問道:“真要將人送回去?”
“天子一言九鼎,我這王爺說話,如何也該有一言八鼎吧。”見四下無人,君落月便也放下了王爺架子,桃花眸輕眨,又恢復了平素私底下那副吊兒郎當的閒散模樣。
“哼,只怕是收回前言有損你們男人的面子,這才諸多借口。”
“娘子所言極是,為夫受教了。”君落月戲謔地一笑,朝著唐糖拱手一揖,一副書生派頭。
“回去也好,這戰場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唐糖撇了撇嘴,狀似對君落月這副模樣很是不屑,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笑意卻出賣了她最真實的情緒。
“娘子當真是如此想的?”君落月笑容不變,伸手將唐糖攬入自己懷裡,聞著那淡淡襲來的屬於女子的體香,在心裡微微一嘆息。
“其實,只要是你在,哪兒對我來說都一樣。你上戰場,我不也找來了嗎。”唐糖將頭枕在君落月的胸口,聽著那一聲聲沉穩且讓她心安的心跳聲,只覺得幸福感盈滿心間,只願此生永不分離。
君落月心下的震撼也不比唐糖來的少,這樣的承諾,這樣的話語,遠比一聲喜歡來的還要重,讓他怎能不歡喜。他抱著唐糖,感嘆道:“誠如娘子所言,只要你我不分開,去哪都是一樣的。娘子,你可信為夫?可信為夫若是哪天將你弄丟了,就算是翻遍這整個江河山水,也要將你找出來,哪怕窮極一生。”
“上窮碧落下黃泉嗎?”唐糖莞爾,卻也無比感動,腦中只冒出這麼一句話,便也脫口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