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猶如女人的手,溫柔的拂過心間,留下一抹似有若無的眷戀與執著。滴答、滴答,那是什麼……鬧鐘?不,不鬧心的清脆聲反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驅走了心頭最後一絲煩躁抑鬱。
唐糖舒了眉,先前的忽冷忽熱皆離她遠去,彷彿置身於溫暖的初春,似有柳絮調皮的落在小巧的鼻尖,連心也禁不住跟著癢了起來。滴答、滴答,終是看清了,那是江南的細雨濛濛,承載著春雨的屋簷上由無數雨絲匯聚而成的雨珠禁不住大地的召喚,緩緩的滑落,留下一片蜿蜒,在生著淡綠青苔的青石板上敲出一聲清脆,直暖人心。
梅花謝、桃花開,煙雨朦朧中,撐著紙傘的女子巧笑倩兮,水袖濺起花兒,蓮步朵朵生花。花,又是花,江南是花的江南,春天是花的春天。
隔著雕花窗格子探頭望去,泛著墨香的屋內,書生手執狼毫,淺笑沉思,思的是江南女子的溫婉,還是傲雪寒梅落盡後的一聲嘆息。垂眸、微思,書下一紙只屬於江南的旖旎。
唐糖只覺得自己如墜入軟軟的棉花糖中,又似臥在猶如棉花糖般的雲朵上,臉頰浮起一抹紅暈,為這醉心的春景,曖昧的細雨。被雨水洗過花葉亮晶晶猶如情人的眼,伸出手,摸上那柔嫩帶著點光滑的粉色花瓣,淡淡的花香便隨著微微的清風撲鼻而來。
閉眼輕嗅,露出滿足的笑靨。睜開眸的瞬間,卻在遠處那一片花海中看到一個紅豔似火的身影。那一簇突兀的紅,不是新娘的嫁衣,因為那人的臉上沒有出嫁女子該有的羞澀。
唐糖歪著頭,猶如靜止一般的佇立在一株桃樹前,粉嫩的花瓣如春雨般紛紛揚揚的掉落在她的青絲間。那一刻,本已寧靜的心卻擰了起來,疼得她險險掉淚。
是誰,破壞了這一切的平靜。是誰,讓她彷彿吞了紅豆般留下相思淚一行。南國有紅豆,卻沒有似火妖嬈的男子。
跌跌撞撞的提著裙襬,無意中折下了一支還帶著花苞的桃樹枝,磕磕絆絆的跑向那花海中的人。你是誰?想要問,胸口卻似壓著大石般,發不得聲。
近了、近了……看著那修長俊挺的身影,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擋不出那抹比鳳凰涅磐還要耀眼的紅。
那人轉過了身,如畫的眉眼比煙雨江南還要朦朧個幾分,美得不似人間。輕輕揚起的唇像桃花花瓣一般綻放,那一刻,春水也不及這絲淺笑來的溫柔。
滴落在青石板上的雨滴,撐著紙傘的江南女子,若有所思的清俊書生,洗盡鉛華的春雨桃花,所有的一切在這樣傾城的笑容前皆失了色,天地之間,唯有那一簇紅豔妖嬈狠狠的撞在了心口,像藤蔓一般紮根纏繞,盤踞不去。
唐糖嗚咽了一聲,身子猛烈的晃了晃,耳畔傳來幾聲遙遙的呼喚。她伸手,想要抓住眼前這道不明的思念,無奈卻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到頭來碎了一地的銀白月影。
呼喚聲越來越大,將她自夢境中點點抽離。不捨,就算是夢,她也不想離開,不想離開那抹令她心痛的紅。
唐糖皺了皺眉,許久沒有接觸光線的眼睛才微張開一條縫,便逼得她不得不拿手去遮擋。過了些許時刻,她慢慢的睜開眼,心底輕嘆,到底是夢,什麼也沒留下。
床頭,一虎頭虎腦的少年探頭瞧著她,大大的眼中帶著一絲驕傲、一絲鄙夷。見她醒了,這才一驚一乍的從椅上蹦了起來,到底是孩童,也顧不得床上的人還處於半夢半醒的迷糊狀態,嚷嚷的朝門外跑去:“公子,公子!醒了,醒了。”
真是有夠精神的。唐糖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四肢更是又麻又軟的耷拉著,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支起半個身體靠坐在床上。
她才剛靠坐起,房門便似帶起了一陣風,先前那個冒失少年衝了進來,手中還提著一個紅木食盒。少年的衣衫上、食盒上皆掛著水滴,微有些狼狽。
唐糖抬眼打量著少年,帶著幾分疲憊之色,卻並無惡意或是嘲笑。豈料,少年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直到那一抹白衣似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才全然的收斂,乖巧得好似先前的囂張從不存在。
來人僅是一身雪鍛錦袍,銀白色的玉帶將一頭飄逸的墨髮輕輕束起,精緻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暖人的笑,優雅得彷彿從天際降臨的仙人般,帶著幾分乾淨出塵的味道。唯有那漂亮的黑眸沉得就如一潭水,誰也瞧不見底,善意、惡意、笑意、怒意,全掩在這潭水底下,讓人不自覺的擔上了三分防備。
“你醒了?”男子的聲音猶如春風般溫和,優雅有禮,看似尋常的一句問話,由他說來,卻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