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刻畫著婆娑樹影,屋外漸漸吹起晚風,樹葉嘩嘩作響,仿作哀唱一般澀澀瀟瀟。
“不死不傷?”荊涼夏輕輕抬起自己的左手,那瑩白的手心中,並沒有任何剛才掌擦石地的痕跡,也沒有半點傷口剛剛癒合的痕跡,彷佛剛才那一幕,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死不傷……
對她來說,不死不傷不過是隨口一說吧,畫卷至今不知在何人手中,這不死不傷,又怎麼會起到作用呢。
荊涼夏苦澀一笑,一頭倒在床上,累得睜不開眼睛的感覺迎面而來。
難怪齊燕會急不可耐地睡著,竟是這樣的困呀,想著自己也有好幾日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吧。真希望就這樣一覺睡去,什麼事都不用管了,沒有那麼多拼湊不棄的思緒環繞著自己,讓自己頭痛不已。
月色下的樹葉剪影灑在床鋪之上,搖曳得竟讓人更加昏昏欲睡,荊涼夏眨巴眨巴兩下眼睛,實在抵擋不住睏意,半伏在床上,一聲不吭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晃了晃自己,待慢慢睜開眼,卻見早已日上三杆,屋外通明一片。
回頭看去,齊燕衝自己甜甜一笑:“當真是臥榻圖呢!居然怎麼喊都喊不醒,都睡了兩夜一日了。府中那位韓諭世子來看過你,我說你睡得早已脫魂了,他便走了。
“我睡了那麼久?”荊涼夏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樣甚是可愛。她慢慢扭動了一下身子,發現這睡了一覺,倒是精神百倍。稍微在床上撐坐了片刻,荊涼夏晃了晃腦袋,忽然腦袋裡那些莫名的思緒和記憶又如洪水傾瀉般,驀然而至。
“不知為何,前日我本是擦傷了手,但是沒過多久,手中傷痕便緩緩自愈。腦中突然來了好些許不是自己的思緒和記憶,都是關於畫,都是關於我們。就像是不死不傷……”荊涼夏深思著輕聲道。
“你以為你是人嗎?”齊燕忽然笑了一下,習慣性地低頭繞了繞食指尖,“我不像你,剛醒來就像什麼都知道似的。我剛醒來時就像個傻子一般,後來慢慢和畫中人的思緒、性格融合起來。我也以為那些記憶和性格本來就不屬於我,慢慢才知道,我本來就來自畫中,剛醒來時如同一具空殼,而畫中女子的思緒和性情會慢慢佔據這具空殼。”
“這畫中女子還有這麼多講究?!”荊涼夏一驚,回想起來,好像自己最近確實變化不少,甚至有的時候,連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尤其是讓她突然接受一些奇怪的記憶。
“那可不,你可知我們都是誰?”
“是誰?”
“當年十二位畫師的臨終之作,是為心愛女子所畫。凡人易死,若是畫師為了讓心愛女子長久不死,便用自己的心頭血作畫,心愛女子的面容為像,將人畫進畫中,心愛之人便可借畫而活,不傷不死。”
心愛之人?
荊涼夏聽到此處,忽然感覺到一陣異樣的感覺,難道自己竟然是另一個人?是某個畫師的心愛之人?
“所以,你見到我們不同性格、不同的小習慣,就是因為我們其實是按照別人的脾性刻畫而已,我們雖然會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這性格和思緒,繼承的還是原本那位女子的。”齊燕努努嘴,似乎很不想提及此處。
“那我們根本就不是自己了?”荊涼夏驚到。
“那倒也不是,我們是我們,她們是她們,只不過畫師把她們的模樣、性格、習慣都畫進了畫中,而我們,藉助畫師和那些女子,便活過來了。我們實際上與那些畫師,除了作畫的關係,其它便毫無牽連了。”齊燕彎彎著眼睛,笑道。
“難怪我總覺得,最近的自己變化真的好大……”荊涼夏喃喃道。
屋外陽光看起來甚是和煦,荊涼夏伸伸懶腰,抬步走到門口拉開屋門,陽光混雜著清晨泥土的氣息,塵芥可見,抬手之間,皆是絲絲縷縷的晨光。
荊涼夏跨過門檻,想要將自己整個暴露在陽光中,抬腳間,卻習慣性地先邁了左腳。
左為尊,右次之,明明自己早已習慣了右腳先邁,卻不知何時,自己竟然毫無察覺地改變了這些細小的地方。
“畫中仙雖不及那些上仙尊仙,但也是以尊居於凡世,左為大,先邁左腳也是理所應當。”齊燕見荊涼夏忽然怔怔地看著那道門檻和自己的腳,“噗嗤”一笑。
“難怪這樣……我竟是融進了這幅畫中嗎?”荊涼夏看著門檻,又抬頭看看齊燕。
“你本就來自畫中,何來融入?”齊燕笑了笑,“別想太多了,我們就是我們,不是什麼人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