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為了你,放棄這江山嗎?”玉屏兒一臉厭惡地看著荊涼夏,將景天逸輕輕從自己懷中挪到一邊,有些打顫地站起來,遁入了黑暗。
待她又出現在荊涼夏視線裡時,她手中已然多了一副畫卷,她慢慢展開畫,只見她的畫不再黑氣遍纏,不再猙獰陰晦,那局殘局依然如故,畫中女子似乎永遠定格在裡面,眉間一點憂愁,手執一顆白棋,正在蹙眉舉棋不定。
“為什麼會這樣?”荊涼夏驚訝地看著畫中還有一個玉屏兒,但是玉屏兒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啊!
“我還有一點時間,帶我回崑崙吧,我的畫被死屍的血玷汙,縱然有自願的血來餵養,也不過亡羊補牢。”玉屏兒苦苦一笑。
“代價呢?”荊涼夏強迫自己鎮定道。
“代價?”玉屏兒嘴角勾笑,饒有興趣地看著荊涼夏,“代價就是我永遠也不能出畫了……”
永遠不能出畫?難道……
站在自己面前的玉屏兒不過是一絲畫中的魂魄而已?真正的玉屏兒已經在畫中了……
“你猜的不錯……”玉屏兒點點頭,又將畫仔細地卷好,擺放在一邊,“我託了一絲魂魄出來,我不能再出來了,但我想帶他走。”
玉屏兒指了指地上的景天逸。
荊涼夏看著景天逸那般凌亂的模樣,似乎看到了他挖心取血的模樣,他究竟是怎樣用最後一點力氣,支撐他一筆一筆幫玉屏兒補畫的?
“帶我回去吧,聽說崑崙仙山,很美。”玉屏兒忽然走到景天逸身旁,緊緊抱住了他,“你知道嗎?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畫,你也沒有別的記憶,你一直都在做夢。”
“什麼意思?”荊涼夏一聽,心中忐忑,不由地緊問道。
“畫中仙初醒,皆如初生嬰孩,可你,卻帶著莫名的鎮定,你一睜眼便帶有別的記憶,對嗎?”玉屏兒問道。
荊涼夏猶豫了一下,想到似乎仿若一夢的兩世記憶,點了點頭。
“你剛醒來時,將夢境記得很清楚,你以為是你的兩生夢,現在怕是幾乎快忘光了吧?你別忘了,你是臥榻圖,這就是你的夢。別信落音寺那個老道,他沒有半句真話,你根本沒有離開過這裡……”玉屏兒越來越無力,她死死抱住景天逸,側頭看見放在一旁的畫卷。
“什麼意思?你沒有說清楚啊!”荊涼夏慌張地上前撲在地上,使勁搖著玉屏兒的肩,玉屏兒默不作聲地任她搖晃著自己,眼中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畫。
“涼夏,真沒想到,救我一命的,居然還是你的畫……求你……帶我回崑崙……”終於,玉屏兒費力地吐盡最後一個字,整個人便如同畫紙一般慢慢變薄,最後變成剪紙小像一般,消失在了面前,而她懷中的景天逸也與她一起消失了,似乎這裡從來就沒有過他們。
荊涼夏呆滯地看著玉屏兒連一絲青絲都不落地驀然消失,伸手輕輕抓向了半空,到手卻是一陣風。
整個太子府都只餘下風聲和蟲鳥叫聲,原本看守的侍衛像是有了命令似的,皆隱去了身形,好像這個太子府本身就從沒有住過人……
荊涼夏一把抱起玉屏兒的畫,踉踉蹌蹌地抬步向門口跑去,一路無人阻攔。
荊涼夏一路衝到上官煜的馬車前,只見他們二人還是自己走時的模樣,荊涼夏恨恨地走近他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攝魂香,作用如此之大,竟然讓太子以為玉屏兒的畫是我的,自願剖心喂畫!”
上官煜一聽,臉色驚…變,他大為驚訝地側頭看了看韓諭,韓諭已然恢復了一點血色,他亦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上官煜,不由地咬了咬下唇。
“不是你們?”荊涼夏疑惑道。
“不是。”上官煜立刻搖頭,“昨天太子才倒臺,我本也是昨夜即刻啟程離京,又怎麼會在今日設計於他。”
“難道是三皇子?”荊涼夏問道。
“應該也不是,三皇子再想要那個位置,也不會這麼狠心讓太子這樣死去。”韓諭搖搖頭,他緊鎖著眉頭,似乎思慮不安。
“先上來吧,我送你們去那處桃花小居。”上官煜示意荊涼夏,伸手想將她拉上來。
荊涼夏搖搖頭,自己埋頭上車,一聲不吭地坐在了一側,她低頭輕撫玉屏兒的畫卷,那沙沙的畫紙滿是新墨香,淡淡縈繞在鼻尖。
有人想保全玉屏兒,這個人會是誰呢?
荊涼夏靜靜地坐在那想著,毫無頭緒。
上官煜撩開車簾,抬頭看著那片寂靜的玄空,韓諭則閉著眼睛,輕輕吐納,三人皆是不發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