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我充分體會到當年父親得知二叔之事後的心情。震驚,懊惱,痛苦……我不相信,她們待在後方,待在朔方城,朔方不是進攻季漢的軍事要地,朔方沒有豐富的財產物資,攻擊朔方有什麼用?他們為什麼去攻擊她們!那是邊遠之地,那是塞外苦寒之地,鮮卑人佔了朔方多少年,曹魏都沒有把朔方搶回來,難道他們現在反而重視這片地方不成?沒有道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廖立道:“是知聞所送回的訊息,送信的人身受重傷,放出信鴿之後就陣亡了。”他把那一張沾血的麻紙送到我的手中,小小一片紙,卻重有千斤,讓我難以承受。上面只有簡簡單單幾行字。
“三月初四,賊侵西安陽。解憂公主北征,及夜未返。初五,賊眾萬人圍西安陽。翌祥郡主帶漢族遺民南渡河赴朔方城。百姓日行十里,翌祥郡主為護百姓渡河,戰死於黃河渡口。”
賊眾萬人!是什麼人?是鮮卑部族?還是曹魏人馬?還是什麼旁的人?
許靈兒死了,她為了救百姓,死在黃河渡口。這是真的麼?我的手在發抖。
許靈兒,那個與星彩稱姐道妹,單純活潑的許靈兒;那個尋訪姜維,任性而為的許靈兒;那個化妝投軍,轉戰千里,百戰百勝的許靈兒;那個深受打擊,黯然神傷,獨自彷徨的許靈兒;那個悄入考場,勇挫群雄,高中探花的許靈兒;那個與關鳳縱橫軍校,明豔絕代的許靈兒;那個長堤之上,帶著月事,滾爬於汙泥濁水中的許靈兒;那個突出北疆,智定朔方郡的許靈兒;那個為護百姓,獨守渡口,力戰而死的許靈兒……
這一定是步度根,他是西部鮮卑之主,鳳兒和靈兒殺了他的弟弟置目健,他要報殺弟之敵,才引軍偷襲了朔方,不是熟知地形的他,旁人不可能輕易繞過魏延和李昴的防線,突然出現在那裡;說不定,軻比能也幫了忙,是啊,軻比能一定想當草原的霸主,眼下曹魏與我們季漢互相攻擊,他一定是非常樂意見到的,而且,靈兒提出解放漢人奴隸對他們是很大的威脅,不是麼,他們把人當成最寶貴的財產,漢人奴隸可以幫他們捕魚,放羊,擠奶,生育孩子,使他們的部落強大;那麼,投降我們的西部鮮卑豪帥蒲頭又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是啊,我把雲中封了給他,後來因為司馬懿的緣故,為了搞好與軻比能的關係,我們又讓出了雲中,他會不會因此而心懷不滿?可是,魏延和李昴你們又在做什麼?敵軍萬人到了你們的後方,你們怎麼會一點也不知道?名將的稱謂,是靠夢遊得來的麼?
我心中亂跳,腦筋蹦的厲害,眨眼間把北疆的所有人都懷疑了,都痛恨了。可是,我自己呢?這其實是我的錯。我才是真正的總指揮,北疆所有的事務都是我親自安排的。因為我,靈兒死了,鳳兒失蹤了。我如何向姜維交待?如何向關家交待?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陪著我心愛的人一起為國捐軀了。”那時,靈兒曾笑著對我說過這樣孩子氣的話。
誰能想到,竟會一言成讖!
無家未足憂,可以家天下。我想起了靈兒的詩句。眼前浮現出初見靈兒時,她那明媚的笑容,那是敵人也捨不得去終結的笑容啊!就這樣悄悄的去了麼?
你可知道,薑母同意你們的婚事?你可知道,伯約在等著你歸來?你可知道,我打算親自給你們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你可知道,你那與你斷絕關係的家族現在以你為榮?你可知道……
“無家未足憂,可以家天下!”我低聲念出的靈兒的詩,卻止不住淌出熱淚,“靈兒,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可是,我該如何向伯約交待?”
我憤怒了,我暴怒了,我要殺!我要親自統兵殺往北疆,救出鳳兒,殺死害了靈兒的一切敵寇!
一生中,我從來沒起這樣憤怒過,從來沒有這樣想殺人。朔方郡丟了大半,公主下落不明,郡主死於非命,自季漢成立以來,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我抽出劍來,一劍斬斷桌案,立下誓言,要報此仇,要洗此辱,要讓天下知道,天子一怒,必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廖立,你通知北軍的王平、廖化、楊任(原為張魯部將,後歸降季漢。在歷史上曾與夏侯淵交手五十合,為拖刀計所斬)三位將軍,立即整軍,隨朕出兵北上,蕩平曹宇人馬,殺死所有敢於攻擊朔方的人!”
“陛下!”廖立撲的跪倒,“陛下三思啊!”
“三思,你居然還要朕三思!堂堂一國的公主被擒,郡主被殺!朕二叔唯一的女兒下落不明,太傅的孫女死於非命!你要朕三思!朕丟不起這個顏面!季漢丟不起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