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唱完,就問道。
阿嬌嘆口氣道:“妾身那裡去過啊,不過溪亭就在太學,哪裡有老大一片窪地,被溪水糟踐成了爛泥地,曹襄就引渭水灌水進去,變成了一個不小的湖泊,幾年下來,已經成了上林苑的盛景之一,常有文人墨客在那裡吟詩作賦,最是風雅不過。
妾身早就想去了,只是不得閒,這才辜負了美景。”
“曲子詞很有味道,誰作的?”
“曹襄作的,記錄他跟雲琅,去病,李敢一群人去溪亭遊玩的狀況,妾身覺得不錯,就作成一首歌,想著等您有閒暇時間了,就一起去溪亭遊玩,到時候妾身再拿出來,讓您吃驚一下。”
劉徹閉著眼睛嘟囔道:“朕每日衣宵食旰的勤政,他們的日子倒是過得快活。”
阿嬌笑道:“人家的差事做完了,自然可以樂逍遙,您的差事永遠都沒有做完的時候。
妾身也不再說讓您休息的話了,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一人肩負天下之重,您要是清閒了,天下人就會遭殃了。“
劉徹也不作答,只是調整一下睡姿,上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暖和,此刻的他懶洋洋的,提不起半點精神。
耳聽得劉徹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阿嬌扳動船槳的動作就更加輕柔了,她忽然覺得劉徹很可憐。
專心於工作的人自然是幸福的。
金日磾就有這樣的感覺,將剛剛看完的一本書小心的合上,檢查了一下書本,發現這本被他看了兩遍的《農學考》邊緣並沒有起毛卷起,就細心地將書本放回書架。
眼看著雲氏浩如煙海的藏書,金日磾恨不得一天都吃住在這裡,如果可能,他甚至老死在這裡。
每看一本書,他就覺得自己的眼界就寬了一分,每讀完一本書,他就深恨自己為何要在蠻荒之地浪費那麼多的時間。
就在金日磾靠在窗邊,瞅著雲氏書房外的柳樹感慨的時候,一群小少年風一樣的追著一頭老虎從書房邊跑過。
他們笑聲是如此的清脆,以至於屋簷上懸掛的風鈴也為他們的歡樂發出清脆的鳴響。
金日磾非常羨慕這些孩子,因為這些孩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另一間守衛森嚴的書房裡聽世上最好的先生講課,而他只能留在這間最初級的書房裡,即便是有了疑惑,也無處求教。
很多次,隔著荷塘,他看著那些孩子心不在焉的聽雲琅講課,他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窗外的水塘倒映出他的身影——一貫的高鼻深目……
想到這裡,金日磾就嘆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在書架上,最上面那層就不用想了,沒有人帶路,沒人能看得懂那套《算學初階》。
那套書才是這座書房裡最有價值的一套書。
是真正的屬於西北理工的學問,這一點金日磾很早就知道了。
他甚至記得雲琅當初給他介紹這本書時的情景。
“你是匈奴人,最好的時間裡學會了牧羊放馬,錯過了學習這些學問的好時機,現如今,年紀大了,就學不來這套學問,即便是強行學習,效果也不好,這門學問學不到深處,基本上用處不大……你大致瞭解一下就好……
金日磾身為匈奴人,在大漢早就習慣了別人的冷嘲熱諷,哪怕是明面上的羞辱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唯有云琅這種極度無視的態度,讓他心痛的幾乎碎裂。
他已經不知多少次拿下來那套《算學初階》,也不止一次的翻看過……只可惜,真的如同雲琅所言,他看不懂,他甚至不認識書裡面那些奇怪的符號。
翻遍這本書他都沒有找到介紹這些符號意義的文字。
他知道,這是雲琅有意為之。
雲琅不願意西北理工的學問徹底的流傳出去而專門設定的一個小小的門檻。
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小門檻,將一心求學的金日磾死死的擋在學問的大門之外,不得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