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太抹了把淚,站起身來對著吳菁深施一禮,哀求道:“吳姑姑,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送佛送到西,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姑娘耽擱了。吳菁嘆息一聲,皺著眉從袖裡取出錢袋,吩咐一直被晾在外頭的陳知善二 人去買柴並告知安縣丞,再抓藥來熬藥湯給安怡清洗傷口。
陳知善一直眼巴巴地等在外頭,並不接吳菁的錢,只道:“我有錢。”
他家中是這昌黎縣城裡有名的大戶,有錢得很,他是家中獨子,自不缺錢使。吳菁也就隨了他的便,叮囑道:“快去快回。”
“噯!”陳知善臨走前同情地看了眼安太太,又憤憤不平地瞪了吉利一眼。
人家救了自己的女兒,還要出錢管醫治買柴禾,人活到這份上真是什麼臉都丟乾淨了。安太太的臉熱得燙人,恨不得有條地縫可以鑽下去,但看到奄奄一息的安怡,臉皮便又厚起來,抬眼看著吳菁輕聲道:“多謝您了吳姑姑,您放心,過些日子我便設法還了你的錢。”默了默,又道:“怡兒她不是不想給您抄書,而是別有因由。等她好起來,我就讓她繼續去給您抄書。”
“再說吧。”吳菁將手放在安怡的脈門上,示意安太太先坐下:“你還沒出月子,不宜太憂心操勞,否則將來要落下月子病的。”
安太太收了淚,默默坐在一旁看著安怡的臉發呆。
安怡半閉著眼,不放過周圍的任何一句話,弄清自己是個縣丞的女兒,這家子人很窮。又因傷重不支,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天已黑盡了,屋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豆大的燈光只能照亮她的炕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的環境,就聽窗外傳來一陣尖銳的叫罵聲。
只聽一個老婦人怒氣衝衝地道:“去!去!去!堂堂縣丞老爺不能養活老孃妻兒,要老孃替你買小妾養兒子就已經很是丟人,怎麼還好意思來問老孃要錢與你還債!老孃早知你便是做了官也還是這副慫樣,一把老骨頭還得跟著你從京城到這又窮又破又冷又偏的小地方,當初何苦累死累活、砸鍋賣鐵供你讀什麼鳥書!”
一個男人低聲下氣地道:“娘,前些日子兒子不是才領了俸祿就給您收著的?不是還該剩些兒麼?您老拿給兒子先把吳姑姑的藥錢還了如何?不能人家救了咱大丫頭的命還欠著人家錢不還啊。”
老婦人怒道:“滾!早沒了,再問小心我的柺杖!”
不知男人又低聲說了句什麼,咚咚一陣亂響,重物擊打在身體上的鈍響聲破空傳來,安太太在低聲相勸,吉利在尖叫,又加上了嬰兒的啼哭聲,還有老婦尖利的責罵聲,摻雜在一起好不熱鬧。
第3章 這一家子(上)
真是亂七八糟。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尋151+看書網你就知道了。安怡嘆口氣,試探著喊了一聲:“娘?”
整個院子頓時悄無聲息,接著腳步聲傳來,門被人推開,一個面頰清瘦微黑,腰背有些佝僂,看上去得有四十好幾的男人當先走進來問道:“你醒了?”
藉著昏黃的燈光,安怡看清來人那雙飽含責備和嚴厲的眼睛後,猜這男人應當就是這身子的父親。安怡先是有些心虛的往被子裡縮了縮,隨即又理直氣壯地對上對方的眼睛。都到這一步了還怕什麼呢?只要應對得當,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安怡?
安縣丞見長女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由不得嘆了口氣,緩步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來道:“怎地不答話?你是先前挨的那頓打還不夠麼?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得規矩。不喊我也就罷了,連話也不答。”
他的語氣有些不好,帶著許多煩躁。安怡迅速分析,原來這家不但做祖母的不疼孫女,做小妾的會下暗手摺磨欺負嫡女,做爹的也會打女兒,那她豈不是隻有那病弱的安太太可以依仗了?能在這樣的大雪天裡跑那麼遠挖野菜,豈止是因為窮的關係?只怕還是有賭氣和無奈在裡頭。
見她還是不說話,安縣丞因她受傷引起的憐惜由不得又化作了怒火:“早跟你說現下青黃不接,四處都有餓肚子的,有些亂,叫你不要獨自一人出城,你偏就不聽。看看,險些把命丟了吧?這是沒把你母親給嚇出個三長兩短來,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漢不吃眼前虧,安怡垂下眼軟聲道:“爹,女兒知道錯了。您別生氣。”
話音才落,安縣丞一下子不動了,只顧睜大眼睛看稀奇看古怪一樣地看著她。
安怡被看得心頭髮毛,只得又垂了頭,一聲不吭地看著被面上的碎花發呆。
“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