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過頭來,便見那女子在輕笑。
我忽然就好像被她看到醜態的不是皓然,而是我自己一樣,臉發熱發紅得厲害。
她見我極不自然的窘樣,把手在嘴邊放了放,忍住了笑,道,如果你真是找工作又還沒找到的話,我明天早上給朋友打個電話,他是家大公司總部的經理,給你安排個工作應該沒問題的。
話一說完,也不等我點頭,就急急的走了出去,掩上門。我聽到她在門背後,終於忍不住放縱的輕笑出了聲音。
我過去反鎖了門。上床,沒好氣的把死豬樣的皓然,向裡推了推。鑽進被子,在離他遠遠的地方,背對著他睡了。
我一整夜都沒睡好,或者說根本就沒睡。
起初是想起那個妖嬈女子臨走時的那句話,覺得她可笑又可憐。她一個慣看風月的人,怎麼會這麼傻,傻得把什麼事都當真。竟把一個玩過她的什麼公司的經理當作朋友,竟不知道那種人玩她的時候無論有多投入,無論說了多少甜言蜜語,海枯石爛的話,都通通是在逢場作戲,真要靠的時候是靠不住的。而她今晚的所作所為,又似乎並沒真讓人反感厭惡到極點,反倒像是真在為我著想,附帶還幫了我的朋友。她在門邊等了那麼久,為的也似乎並不是要和我做那種交易,竟是關心我工作的事。
我忍不住輕輕嘆息。
接著,我又想起她抱走了皓然的髒衣服,她畢竟再好也是個雞,不知明天來還衣服時,會和滿心感激而又被荷爾蒙折磨的皓然,上演怎樣驚天動地的好戲?
我臉上又忍不住浮現一絲輕笑。
後來什麼也不想了,便聽到皓然在睡夢裡驚叫鬼!鬼!並且從床上坐了起來,於窗外映照進來的月光下茫然四顧。
我閉著眼,假裝睡得正香,不理會他。
他便又倒下來重新入睡。才一睡著,又磨起牙來,那聲音讓我倒覺得他自己是個鬼了。不是鬼,不是為了吃人,他把牙齒磨那麼鋒利做什麼?
他一整夜如是反覆了好幾次,我終於模模糊糊,剛進入睡眠狀態,卻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了。
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去拿手機,卻發現自己被皓然緊緊的抱在懷裡,他那條曾經死死的的夾住被子的腿搭在我身上,下面那東西還硬綁綁的頂著我的後背!
那感覺啊,真是厭惡,厭惡到了極點,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我大叫,並用肘一下子就把他撞開,急急的從他懷裡鑽了出來,跳下床。
噩夢醒來是清晨,的確是清晨了,伴隨著手機鈴聲的還有窗外晨光下,綠蔭中的幾聲婉轉的鳥鳴。
但一整夜做噩夢的人,卻還沉浸在甜甜的睡夢中,儘管遭受了我的重重一擊。而什麼夢也沒做,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過的人,卻被驚醒了來。
我在心裡暗罵,這世道真他媽不公,卻又不得不去拿起手機。
是媽媽打來的。
媽媽這麼早就給我打來電話,我不知道她昨晚經歷了怎樣展轉反側的不眠之夜。我好恨自己昨天竟忘了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在這邊的訊息。可我就算真打電話了,又怎麼對她說呢。她牽掛的,我卻讓她失望了。
果然,媽媽什麼也沒說,只問,改之,你去瓶梅公司了嗎?
我實在不喜歡媽媽開口就和我說這樣的話,她不關心我,卻只關心進瓶梅公司的事,好像進瓶梅公司比她兒子還重要。或者說,青梅比她兒子還重要。
我雖然很為昨天忘了給她打電話而歉意,但我還是小心的牴觸的問,媽媽,你讓我來重慶就是為了青梅嗎,如果是這樣,你放心吧,我見到過她了。
青梅?哪個青梅?
媽媽的聲音聽上去很疑惑,像是在思索,沒有半點做作的樣子。
我跟著疑惑起來,媽媽好像把青梅給忘了,或者是她根本一時不敢相信。莫非媽媽竟不知道青梅在瓶梅公司的事?
我試探著說,我們的鄰居青梅,十四歲那年就從我們村子裡搬走了的那個青梅呀。媽媽把她忘了嗎?
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在顫抖,因激動而顫抖,改子,你說的是青姨家的那個青梅嗎?!你在哪見到她的?!見到青姨了嗎?!她們母女可好?!
後來,那聲音便有些像哭了。在我的記憶裡,媽媽還沒因誰而激動得失控過。可見媽媽有多麼在乎青姨母女,一對她最在乎的人,在經過多年的杳無音信後,終於突然有了訊息,她能不激動得忘乎所以嗎?
越是憤世嫉俗的人,越是在乎那得之不易的情感。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