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美國人!”
已經到了最後時刻啊,薩達姆意識到這一點,然後從容的站了起來。他把手裡的書稿遞給老太太,又把手裡的鋼筆送給被嚇醒的小男孩。
“把這個交給復興社會黨的黨員們。孩子,鋼筆送給你,努力學習,伊拉克的未來靠你們了。好了,趕緊從地道離開!很危險,不要出來!”
說完,他拿出一把手槍,拉動槍栓上膛。接著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直升機旋翼的風動著他的頭髮和衣襟,探照燈的光芒照的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抬起手擋了一下光線,對面就一片咔嚓的槍機聲,還有聲嘶力竭的“handsup!”。
“孩子們,你們是來殺我的嗎。”薩達姆的英文水平很好,他確信對方聽的懂,“那麼,我問一句,我犯了什麼罪要讓你們花了那麼大的代價,來殺我呢?”
“因為你是罪犯,儈子手,騙子,獨裁者!”一個聲音有些僵硬的回答,其實他不應該回答的。
“那麼孩子,你能把你的手放在聖經上,把你的話再重複一遍嗎!”這次沒人回答了,只有一個壓抑“閉嘴”和同時傳來的槍托聲。
薩達姆無聲的笑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用阿拉伯語和英語大聲的說了一句。
“沒有侵略者能審判我!”
說完,從容舉槍,衝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第二天,當太陽的光芒撕破夜空的時候,在地道中躲藏了一夜的老婦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自家的房前什麼都沒有,只有屋門前不遠的地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老婦人無聲的哭了,她跪在地上,膝行過去,雙手攤開,伏在地上叩首。
然後她扯下自己的頭巾,小心翼翼的將那一灘染滿了血跡的土捧到自己的頭巾裡,包好。然後放進懷裡,和薩達姆的書稿一起。
……
伴隨著海德爾的故事,錄音機裡不知第幾次的重複播放已經又接近了尾聲。
可能是因為麥克風朝向和距離的關係,這段錄音顯得有些不清楚。
不過在音訊的後半段,錄音者好像匍匐著拿回了掉在地上的錄音機,並且把麥克風重新指向了薩達姆的方向,聲音變得清晰了許多。
“……在聖經上,再說一遍嗎?”
“住嘴!你這個狗孃養的!”
(槍托猛砸聲)
(連續的子彈上膛聲)
“獨裁者!放下武器!我命令你放下武器!”
……“沒有侵略者能審判我!”
(阿拉伯語)
“沒有,任何侵略者能審判我……”
(英語)
嘭!一聲槍響,法爾哈德身軀一震,他不需要判斷,就知道這是手槍子彈激發的聲音。緊接著是陣噼裡啪啦如同炒豆般的聲音,錄音者的附近傳來了瓦罐碎裂和細小物件破空的聲音,然後炒豆聲很快就停止了下來。
接著外面便傳來了美軍指揮官的喝罵聲:“誰讓你們開火的!”
“頭兒要活的!”
(皮靴踹人聲)
“現在他死了,怎麼辦?”
沉默(手槍子彈射擊聲)。
“聽著,薩達姆在最後試圖反抗抓捕……”
咔擦!聲音在這裡斷掉了。
錄音帶停止了播放,而法爾哈德這個平常以冷酷著稱的紀錄片導演,不知不覺已經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