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馬爾的自白只是為我們揭開了海灣戰爭最後那段時間裡,很少的一部分面紗。而由於此一戰美軍大量先進武器效能嚴重不如預期,戰後具體的作戰細節,被美軍以軍事機密為由大量的封存了。我們如今能夠得知的,只有一些在前伊拉克政府軍中廣為流傳的戰鬥經過。經過細緻的去偽存真,可以讓我們略微窺探到,拋棄對低傷亡率追求的美軍,究竟有著怎麼樣的戰鬥力。
“唯一而至高無上的主啊,我會被您拋棄嗎?如果我被您拋棄了,我的同胞,他們能生存下去嗎?我的祖國,她會有未來嗎?如果我的死亡,可以帶來這些,那麼……”
中東的礫石沙漠可以將地面震動傳出很遠,坦克、裝甲車和悍馬車隊經過的時候,地上的沙石便會有規律的跳動起來。
阿普杜拉的意識在急速地流逝,身體也在逐漸失去體溫,但他的內心卻已經感覺不到這些,只是努力的將頭抬起。即使擴散的金屬射流擊穿了他的腹部,他居然還奇蹟般地爬行了一段――面朝聖地的方向。
抬頭,他望向那即將落下的夕陽,以及天邊如同森林般升起的煙柱。臨終的祈禱並沒有讓奇蹟發生,回應他的只有大地不斷傳來,彷彿無窮無盡的震動。
“那麼,希望我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如果阿普杜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沒有被極度失血、過量的腎上腺素和血清素所麻痺的話,他很可能會聽到一句冥冥之中傳來,輕輕的、但如同驚雷的嘆息。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沒關係,你的無能為力,人類早已習慣。
阿普杜拉是伊拉克軍隊中絕對的精銳,共和國衛隊的一名團長。他所在的部隊,據說是根據前來援建的中國人的那個合成部隊所建設的。
這是一支合成部隊,實驗性質。但薩達姆卻在這方面傾注了很多心血,希望他能夠成為伊拉克軍隊適應中方指揮系統的一個樣板和探索。
雖然明面上只有一個團的規模,但是它配屬有自己的炮兵、防空兵,擁有直接指揮空軍支援的能力,擁有一切能夠提升部隊戰鬥力的輔助兵種。
比如說,在阿普杜拉的手下,就擁有兩個完全機械化步兵組成的裝甲營和一個充當裝甲矛頭的坦克營,還有與之配套的石勒喀河和薩姆8防空部隊。阿普杜拉受過完整的蘇聯軍事教育,也閱讀過中國教官提供的大量資料。憑著自己在兩伊戰爭中的戰鬥經驗,他總結出一套裝甲部隊的使用經驗。在國內的演習之中,他僅憑自己的團,就擊潰了對方的一個旅,並且包圍吃掉了旅指揮部,為此他受到了薩達姆的親自接見和嘉獎。所以這次面對美軍的正面進攻,他堅信自己能夠做得很好。
阿普杜拉靜靜地呆在自己的指揮車裡,為了防備美軍的空襲,他細緻地為每一輛坦克和裝甲車挖好了偽裝坑,支起了偽裝網,並且安排了數個假目標。
在陣地的前方,有一個早就破碎的莊園,美軍的空襲早已摧毀了它――但是酒窖依舊可以使用,葡萄架依舊可以作為偽裝,他在那裡安排了一個機械化連。但情況還是很不妙,凌晨的時候,自己的頭上有尖銳的咆哮聲傳過,隨後很快,空中指揮部就再也叫不通了。
阿普杜拉從自己的專業知識裡為自己尋找著安慰,也許只是美軍電子戰飛機進行的干擾。雖然叫不同了空軍指揮部,但這並不表示伊拉克的空軍就吃了敗仗。或許過些時候,當美軍的野鼬鼠部隊被空優戰機驅逐,他又會重新獲得空中支援的。
然而很可惜,他的這個判斷並沒有維持太久。就在這個尖銳咆哮回來的時候,自己友鄰部隊的薩姆防空導彈在夜幕中升起過,取得了一個戰果;只不過很快,更加劇烈的爆炸籠罩了自己的友鄰部隊,在幾乎響徹一夜的爆炸過後,友鄰部隊的陣地在已經整個不見了。沒錯,就是整個不見了。滾動著的雷鳴把那個小鎮整個抹平了,在紅外夜視儀裡,那片地區在白天還在散發著熱氣。
而整個過程中,阿普杜拉並沒有等來哪怕一架伊拉克空中部隊戰機的身影。
如果他能活到五年後聽到賈馬爾的自白,就應該知道,此時的伊拉克空軍大概已經在向敘利亞投降了。
雖然沒有等到空中支援,但戰場上阿普杜拉早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任何局面的準備。他開始慶幸沒有讓自己防空連的“石勒喀河”開火了,自己的合成團價值的絕不僅僅是幾架美軍飛機而已。
在意識到失去制空權後阿普杜拉明白,主動進攻的機會已經消失了。在沒有對空防禦能力的現在――沒有空中支援,防空雷達不敢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