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繡城機械工業局局長章明傑!
無疑,章明傑在這局鬥獸棋裡,至少是一隻老虎。想吃掉501廠這些狼啊、狗啊的,簡直不要太容易。
工人是沒什麼可輸的,所以可以誰都不怕。但這些501廠的領導們,卻不能不在意工業局的領導對自己的看法。工人們可以不爽了和市長拍桌子,可領導們卻不得不在章明傑的逼視下吶吶的坐回了座位。
不過既然是鬥獸棋,當然每一種動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伊月將自己手上的搪瓷杯子拿起來喝了口水,然後重重的將搪瓷杯子落在了面前桌子的右上角。
這一落,就好像點燃了某個訊號。底下已經平靜的局面頓時再度失控。在原本站起來的一群工人煽動下,不少原本打算靜觀其變的工人,也有些忍不住了
。
“呵呵,各位大概是不想認下這個‘廢物’的稱號了,不過我想請大家自己評判一下,和這些人比起來,你們究竟算不算廢物?”
胡文海乾脆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下面站著的一個人請上了主席臺。
“張戰勳老爺子,不需要我做介紹吧?張老爺子,能不能請您來講講您在501廠的工作成績?”
一個看起來大概六十歲出頭的老人家,一身灰色工裝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不過老爺子一開口,卻是底氣洪亮的大嗓門:“我叫張戰勳,1956年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三屆省勞模,八屆市勞模。我在501廠也沒有什麼能算是成績的,和很多老同事比起來,工作做得遠遠不夠!”
張老爺子露出懷念的神色,回憶道:“我記得,當年攻關6211工程,為了解決新材料澆鑄型砂粘結劑的問題,我們當年的技術組長郝明山一個月沒回過家,整個人晚上走在路上都是看不見的,因為他身上從裡到外都是油灰!我們那個年代,別說生產材料露天放置,就是走到半路撿到顆螺絲,都是要交給組織的!”
“我老頭退休有五年了,我想問問,現在廠裡有人能像我們郝組長一樣嗎?我們501廠的倉庫,能不拿鎖頭鎖上嗎?”
張老爺子說到這裡,羅力寇連忙揮了揮手,一個帶著眼鏡的老人也走上臺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老郝,你來說!”羅力寇不由分說,將話筒硬塞給了走上臺的郝明山。
“各位同志,我叫郝明山,1970年到1975年任咱們501廠的技術科科長。我並沒有張戰勳說的那麼偉大,廠裡所有的技術攻關,都是所有同事共同努力的結果。在我擔任技術科科長的時間裡,我們501廠完成技術攻關122項,完成上級交予的重大專案31次,積累了2571種材料測試資料,開發新材料71種,獲得上級領導嘉獎通報11次!”
原本還有些靦腆的郝明山說到這些竟然越說越是精神,尤其是說到最後的嘉獎次數,簡直就像是自豪的從心臟中吼出來一般!
郝明山挺起胸膛,接著像是張戰勳一樣的問道:“我想問問,從80年到現在,咱們501廠有多少技術開發,又幾次受到過上級領導的嘉獎通報?”
“下一個,老王,二車間主任王德陽,你個老小子給我上來,說說你自己的事情!”
羅力寇乘勝追擊,點著下面那一排站著的老人名字,幾乎是挨個將他們叫了上來。沒說的,這些老人身上哪個不是滿身榮耀?何況501廠曾經那是真Nb不解釋,中**工人勇於奉獻的精神,在他們身上獲得了近乎完美的體現。
和現在這一茬工人比起來,這些老工人的事蹟幾乎個個能把人羞的找個地縫鑽進去。若非是工人素質嚴重下降,說實話501廠萬萬不可能淪落到被軍工系統踢出去,把一個三千多人的大廠就這麼交給繡城市管理。
這些老人站臺報名的過程幾乎用了一個小時時間,但是在場的所有工人沒一個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甚至原本群情沸騰的人群中,竟然始終保持著鴉雀無聲的紀律。
直到所有的老人都報完了自己的名號和功績,話筒重新轉回胡文海手裡,他站在主席臺最前,挺胸抬頭的問道:“我想再問一遍,和這些老同志比起來,你們誰敢說自己不是一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