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這個國家就跟我自己家一樣。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吃裡扒外!”胡世武這話說的霸氣無比,可誰還真是說不出個不字來。
從當年打日本人到如今一個兒子、一個孫子打下好大一片事業,正兒八經、根正苗紅的老革命。文時珍堂堂副省級領導幹部,在他面前站著都一陣陣的心虛。
“如今政策變了,招商引資是好事!”胡世武做出一副指點後輩的樣子,文時珍竟然真的就表現出一副虛心聽教的姿態來:“不過文市長,我老頭要說一句,你們如今要賣的這點家當,都是我們當年一滴滴汗水攢起來的!就是賣,也要賣的清清白白的!”
“你要搞招商引資的模式探索,希望這次專案能夠順順利利的。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有問題也不揭發出來,當做是沒看到。這麼總結出來的模式和經驗,你怎麼保證真正實行的時候反而不出錯誤?既然要試點、要摸索,就不能怕出事兒,反而應該多出問題、把問題儘可能的找出來!這樣得到的模式和經驗,才能用來指導我們的工作。”
文時珍沉思一番,露出痛心疾首的樣子,點頭道:“老胡同志說得對,是我的工作思想出了問題。您放心,我這就安排人來查賬,一定把塑膠七廠這些年的問題都查的清清楚楚的!”
“文……文市長!”何奔在旁邊聽的幾乎是魂飛魄喪,他那點事情不過是沒人查而已,真的要查,簡直就是一屁股屎。
“我們塑膠七廠可是咱們繡城招商引資的招牌啊!再說就憑人隨便說兩句就要查我們的帳,憑什麼啊!宋常星他不過是塑膠七廠的前廠長,對廠裡的情況知道什麼?”
何奔簡直痛心疾首,一臉委屈的說道:“如果是個人都能查我們塑膠七廠的帳,那是不是前輕工局長也能查局裡的帳,甚至是已經退休的前書記……”
“這麼搞,我們這些廠長還要不要工作了?”何奔小心翼翼的說道:“塑膠七廠的很多賬目可是涉及到——那個啥商業機密的,哪能讓別人隨便查呢?出了事兒,誰負責?”
何奔這番話說的倒也有理有據,塑膠七廠前廠長來查現任廠長的帳,這多少是說不過去。但真正讓文時珍在意的,卻是最後那半句話。
何奔這話裡有話,分明是在提醒他自己背後隱藏的那個不為人知的隱藏勢力。
“呵呵,老同志們為革命、為國家奉獻了一輩子,我可是很歡迎老書記和繡城的老領導們,能夠多給我一些幫助,同時能時時刻刻的監督我的工作,指出我的錯誤和不足。”
文時珍淡淡的看了何奔一眼,搖頭道:“就是不提宋廠長對塑膠七廠做出的貢獻,胡世武老同志可是繡城的人大代表。人大代表擁有的建議權和監督權,這可是寫到憲法裡面的。何廠長覺得,你能比憲法大,還是我能比憲法大?別說你是啥商業機密,就是國家機密也大不過去!”
何奔嚥了口唾沫,臉色有些發白,喃喃道:“不過就是個人大代表,就、就沒聽過,哪個人大代表真敢查企業的帳……”
文時珍大聲的說道:“從前沒有,現在有了!新的繡城特區不僅要有人大代表們來監督,更要歡迎全體工人、全體市民的共同監督!”
文時珍斬釘截鐵的話,頓時贏得了在場工人們熱烈的掌聲。八十年代國營企業裡,工人們的主人翁精神還是很強烈的,更是敢於“肆無忌憚”的和廠領導們做鬥爭。
在這些人眼裡,企業真是自己的家,反而領導們才是企業的過客,對企業的感情大多數工人甚至比廠領導們更深!
何奔這些年的做法早就引起了眾怒,否則工人們也不會在安置條件還算不錯的情況下,竟然還要聚集起來翻他的舊賬。
人真的就是這樣,別看前些年他鬧得歡,這不是最後還要拉清單?
面對摩拳擦掌、虎視眈眈的工人們,何奔不由的感覺到自己有些腿軟。
“文市長,你這樣搞,我死了倒是無所謂,你就不怕打了不能打的人的臉?”何奔咬牙切齒,低聲在文時珍耳邊恨恨的說道。
“我送你一句話吧,何廠長。”文時珍和工人們一起歡呼鼓掌,間隙中淡然道:“人間正道是滄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