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陰，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瘦的軍裝穿在身上都能過穿堂風的杜泰施，從身上摸了半天，這才在襯衣的胸口袋裡，找到了一截菸屁股。

用火柴的將這一小截菸屁股點著，他這才小心翼翼、美滋滋的好好抽了一口。

一口以後，他又將菸屁股給用手掐滅，然後再重新放回了衣袋裡。

看樣子，下次至少還夠抽上兩口的呢。

“最近這空氣有點不對。”

他享受著菸草帶來的快感，在這個時候彷彿腦袋能更靈光了一些。

從雷達站操作室裡換班出來的吳志剛伸了個懶腰，點頭道：“是要下雨吧？這天氣真要命，深山老林裡本來就潮溼的厲害。再下一場雨可怎麼活，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調離這鬼地方。”

“我不是說天氣，這雲是過路的，形狀不對，下不起雨來。我是說，總感覺對面似乎要有什麼動作。”

吳志剛在杜泰施身邊做下，從屁股兜裡抽出一顆煙，點著之後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被嗆的大聲咳嗽了起來。

早在上山的第一個月，吳志剛手裡的煙就已經抽完了。他現在手上的煙，是在山裡撿回來的樹葉曬開之後，用值班室裡的草紙卷的。

這東西，除了有個心理安慰的作用，不小心甚至要抽死人的。

有什麼辦法，看守雷達的任務至少半年。唯一能給人帶來安慰的，就只有這個了。

“對面能有什麼動作？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活下來了！”吳志剛向著天空吐出一口煙，哼哼道：“活下來了，終於tm的在這該死的戰爭裡活下來了。”

“你這話別讓政委聽到，否則又要捱罵了。”

吳志剛哈哈大笑，喊道：“罵吧、罵吧，老子明年就能退伍，我要回家和我的阿彩結婚了！要不是該死的柬埔寨戰爭，我早就已經抱著阿彩生的兒子了！”

杜泰施搖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可我總覺得，最近這氣氛不對。你看前些日子，中國人的飛機還飛到了我們的頭上……”

“那事兒不是說了麼，中國人的無人機控制程式出錯，不小心才飛過來的。飛行高度都忽上忽下，把咱們這些雷達兵可真是坑苦了！”

“可那飛機最後還是飛回中國去了！”杜泰施皺著眉頭：“這飛機也太神了，控制程式出錯了，竟然最後還認得回家的路？而且為了逮住這架飛機，咱們不少雷達都開了機。”

“那有什麼，咱們雷達站就這麼幾座，稍微飛的遠一點，可不就把防區給都飛遍了。”

吳志剛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啊，就別瞎想了。正經的，咱們退伍之後想個辦法，做點能賺錢的工作。你說像咱們這樣連雷達都會修的，到社會上修個收音機什麼的電器怎麼樣？”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杜泰施晃了晃腦袋，嘆氣道：“就是莫名的心慌，總感覺要出事兒。”

“不過我感覺修電器這個路子不錯，等咱們日子好過了，以後有電器的人肯定會多的。”杜泰施露出笑容來，像是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之中：“真能賺了錢，我也想娶個媳婦啊！”

“那好說，我把我妹妹介紹給你好不好？”吳志剛顛著屁股和他做的近了一點：“我妹妹可漂亮了，大眼睛、鵝蛋臉，關鍵是身材好！”

“去去，哪有人這麼介紹自己妹妹的!”

“你聽！”杜泰施突然停了一下，疑惑的說道：“好像有什麼聲音？”

“聲音？”吳志剛站起身來，四下張望：“沒有——”

就在這一瞬間，杜泰施的目光從吳志剛的背後，看到了一副讓他睚眥欲裂的場景。

一道白線從雲層中竄了出來，速度快的沒有一絲聲音，因為聲音早就已經被它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標準反輻射導彈，末端速度在兩馬赫以上。杜泰施之前聽到的聲音，或許真的只是一個錯覺。不過在這一刻，在他心中，這枚導彈卻彷彿有著震耳欲聾的聲音。

像閃電一樣快的導彈，讓杜泰施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就已經鑽進了雷達站的操作室。

緊接著，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杜泰施的整個世界如同被慢動作控制，他看到操作室像是紙糊的一樣，在火光中四分五裂。

看到火焰將雷達天線的主體輕易的撕扯成一堆廢鐵，他甚至看到空氣中傳遞的衝擊波將吳志剛吹上了天。

最後的最後，一截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的磚頭，打在他的頭上。然後，黑暗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