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最後問道。
馬美智目光向下面一掃,原本想躍躍欲試的幾個不安分的人又被按了下去,這才點頭道:“對這一點,我們渤船的同志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好吧,那這個問題就先過去了。”李經理點頭,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麼表情。
“那麼接下來說另一件事情,渤船的領導層是否被新科公司限制了人身自由?新科公司,是否對渤船三年後收回經營權設定障礙?”
“這個,我可以先說一點,封閉培訓的事情新科是給與了我們選擇權的。這個我想調查組的蘇巖同志可以作證,當時胡文海同志明確提出,不願意服從他的人是可以離開的。”
“蘇巖同志,有這回事嗎?”
坐在旁邊負責記錄的蘇巖這才抬起頭來,他想了想,不甘心的點頭道:“不錯,胡文海當時是這樣說了。但我覺得,他的話裡威脅的意識很明確。不願意服從他的人,就要離開渤船的管理崗位,這才是大家不敢反抗他的原因。”
“這話我不同意。”馬美智當即站了出來:“工廠裡的工作當然要服從領導管理,廠長履行管理職責靠的就是組織賦予它的權力。如果說這是威脅,那全中國所有的廠長,都是在依靠這種威脅來工作的。”
馬美智這話聽的眾人心裡一陣狂汗,您不愧是做公會和黨建的,這歪理真是張口就來好麼
!
可歪理也是理,如果胡文海是組織安排的新任廠長,那這麼說沒錯。可讓眾人心裡彆扭的是,他畢竟只是一個白身布衣。
一個“個體戶”、“私營企業主”,爬到了他們的頭上,還大言不慚的威脅他們選擇“走”還是“留下來”。對一項自認高人一等的國企大爺們,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在他們的預期之中,胡文海就應該是求著他們、哄著、供著他們,讓渤船的領導層吃飽了之後才能幹活的。
可誰也沒想到,怎麼胡文海一上來畫風就突然變了個樣,直接來了個“我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這不按劇本來啊!
“可胡文海不是渤船的廠長啊,這樣做不合道理吧?”
“你家房子租出去了,如果租客不請你來,你不能還在房子裡做飯睡覺吧?”
“我是渤船的幹部,不是他新科公司的。”
“那你可以走啊,人家胡總不是給你機會了?”
……
就馬美智做工會主席和黨建工作的嘴皮子,舌戰群“儒”還真是不輸給任何人。就這麼吵了一通,最後竟然真的被她把下面人的意見給壓了下去。
“總之我認為,吃人飯受人管,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既然胡文海的新科公司當時取得了渤船的資產租用權力,那也就有權處分當時在場人的工作內容。接受十天封閉培訓算的了什麼,想當初大幹快上放衛星的時候,吃喝住在廠裡半年的事情都有,誰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吧?”
馬美智這麼一說,下面頓時沒了聲音。帶頭大哥要造自己的反,這tm上哪說理去……
然而就在這時,會議室窗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嘈雜人聲。若是仔細聽聽,似乎是有人在喊什麼口號。
隨著喊口號的頻率同步度提高,漸漸倒也能聽清楚外面喊的是什麼了。
“王以純貪贓枉法,充當資產階級走狗!”
“私人企業剝削工人,薅社會主義羊毛!”
“勞務派遣隱藏驚天秘密,工人同志要擦清眼睛!”
李經理挑了挑眉,吩咐道:“把窗戶開啟,這是怎麼回事?”
調查組的人把窗戶開啟,頓時外面抗議的聲音又響了八個高度,從隱約可聞變成了清晰入耳。李經理到窗邊往外看去,一群上百人的工人隊伍,此時正在幾倍於他們的工人關注下,浩浩蕩蕩的向著會議室的方向開來。
“是孫海吉他們……”
看到帶頭的人影,蘇巖立刻分辨了出來。對這個前總經理辦公室主任,蘇巖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若非有相近的目標,他連和孫海吉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用蘇巖的話來說,這人格局太小,一肚子陰謀詭計,不是什麼做事的人。
不過看起來,這次他們還算有點用處。蘇巖暗暗點了點頭,真難得有孫海吉這種人不是豬隊友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