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太在意,反正是國家單位,鐵路職工什麼時候都餓不著!但他怕麻煩,麻煩帶來的複雜局面,才會對他屁股下面的位置造成威脅。
胡文海深吸一口氣,誠懇的說道:“劉局長,咱們能不能拋開繁文縟節,開誠佈公、大家都敞開心胸說一些實在話、真心話?你們究竟為什麼不透過這個提案,把原因告訴我,別讓我們瞎猜。只要能彌補的,能談判的,我們都可以去爭取!”
“這個,呵呵,我們當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了這個決定。”劉局長面色和藹,帶著平靜的笑容,不住的點頭:“胡總這麼說誠意我們都看到了,這個、這個,要說顧慮,我們確實有一些
。不過既然大家都這麼有誠意,那我看不如內部再研究一下。老王、老齊,你們說,咱們分局也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單位嘛,對不對?”
“對對,我們這就回去再研究一下!”
“這個,我看可以擴大一下研究的範圍,讓下面的職工也參與一些討論嘛!”
……
胡文海和胡勝利,與劉局長、王所長和齊科長的交談足足持續了一個下午。要說劉局長管著整個繡城鐵路分局這麼大一攤事情,一個下午的時間也算寶貴了。但他沒有絲毫不耐煩,只要胡文海不放棄,他就始終保持著和緩的態度,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將胡文海的請求全部都擋了回去。
在劉局長的身上,胡文海準確的認識到了什麼是一個合格的官僚。面對這樣一位熟稔的運用話語技巧,讓人有火發不出,有問題解決不了,就好像一塊海綿或者彈簧,壓迫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或快或慢的恢復原狀。
說真的,單憑業務能力,劉局長比那位“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可真是要強過百倍去了。
至少人家王勇平還是有脾氣、有情緒的活人,而胡文海看來,劉局長根本就是一塊嚼不爛又粘牙的牛皮糖。
直到太陽快要落山,胡文海才從繡城鐵路分局的辦公大樓裡出來。看著大半已經躲在繡城城市地平線下的太陽,此時他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那種想要發洩,可卻又渾身無力。想要揮拳,但承接憤怒的只有空氣。想要放聲大喊,可別人根本不會聆聽。
“體會到我的感覺了?”
胡勝利拍了拍胡文海,臉上也是說不出的疲倦,但卻早已沒有了胡文海那種憤怒。
或者說,那些憤怒恐怕早就已經被磨滅了吧,正如劉局長所期望的那樣。
胡文海真的有些沮喪、失落,面對這群官僚充滿了無力感。
他重生之後做了這麼多大事,改變了歷史那麼多的遺憾。然而當他面對這些官僚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真的改變什麼。不論他做出了多麼精妙而長遠的規劃和方案,這些保守的官僚和莫名其妙的官僚文化,仍然能讓他寸步難行。
你要說劉局長在阻止胡勝利提案上有多麼深的利益糾葛?並沒有,胡文海更是開誠佈公的表示一切都可以談。但是奈何,對於劉局長來說,變化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或者說,被胡勝利推動的變革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
他維護的,只是一個發言權的官僚文化。你胡勝利的位置不在這裡,你就不能發表意見,你的任何意見都是不可接受的。
就是這麼簡單。
你說他愚蠢?表象愚蠢,但實際上這種文化本身,才是這些中層官僚的安身立命根本。維護等級制的發言權,才是脫離了基層並且本身並不屬於高層的中層官僚的權力來源。
什麼叫做“處長治國”?說的不就是這些中層官僚,掌握了權力上下通達的渠道。中層官僚沒有高層的簽字決策權力,但任何決策都要有他們的意見變成最終的行動。在這個過程中,眾多“劉局”們最在意的東西,就是如何解釋和實施上級的決策
。
而胡勝利和胡文海,則是懵然不知的,一頭闖進了這個領域。
這些官僚嫻熟的官場技巧,能把人輕而易舉的逼到何等窘迫的境地。若非今天出面的不是胡文海,換成普通人又是什麼樣絕望的心情?不管你的設想和建議是多麼正確,你的身份就是原罪。
“喊吧,喊出來會好過一點。”胡勝利掏了掏兜,找出一盒煙出來,自己叼了一根,然後把煙盒送到了胡文海面前:“知道你平常不抽菸,我這盒煙身上也放了快一個月了,不過這時候來一根至少心情能好點?”
胡文海接過煙盒,熟練的扥出一根菸來,藉著胡勝利的打火機點燃香菸,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