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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久了,朋友們怕文哥寂寞,也懷疑現代男女青年的情愛耐心,玩笑似的建議他先隨便領個姑娘街上浪著。文哥立馬就翻了臉,吼道:“你們都繚亂,我還不能犯上個倔,把丫頭子等上幾年?幹啥把生活過得亂掉了!我就是不知道她那邊幾點了,我把她的心思還是清楚著呢!” 文哥特地買了一部手機,螢幕上設定了北京和雪梨兩個地方的時間。他終於能確定他和小潔之間到底相差多少時間,而那時間相隔的便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那個兇暴的男人(3)

然而,英諺有云:Out of sight;out of love(看不見,愛不到)。到小潔提出分手的那一天,文哥有些發懵,喃喃間,隨口而出的還是那個在他來說近乎永恆的問題:你那邊現在幾點?

牛主編

牛主編其實不是主編,這樣叫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主編。慢慢地,牛主編也不自覺地舉手投足間都像是一個大人物。說話走路都慢條斯理的,見到熟人都輕點下頦算作打個招呼,發表某種觀點時,總是用力把手往下一揮,很果斷的樣子。

牛主編其實只是一個記者,因為工作關係,他常常要和領導一級的人物出現在同一場合。領導下去視察,他在一旁跟隨,輕易不說話,下面的人於是也把他當領導一樣供著。吃飯時,他和領導同桌進餐,和領導一起分享著高階煙高階酒。間或地,領導講完葷段子,他也會補充上一個勁更大的,完了和領導一起哈哈大笑著把臉喝得更加紅豔。抽菸喝酒講段子,這些不好的習慣就這樣慢慢養成了,領導看見他就高興,都把他當成開心果。一見面就問:“牛主編,你這個金城名記今天有沒有新段子啊?”於是他便開講:“領導分三級,大領導說黃話拿黃條摟黃毛,中領導親紅嘴拿紅包喝紅酒,小領導喝白酒打白條說白話。”領導聽了這個,笑得渾身的肉都在抖動。

做記者時間長了,在領導堆裡也混了個臉熟,牛主編便有些掂不清自己的分量了。有次他喝醉了去採訪一個會議,領導在臺上講著,他竟在下面鼾聲如雷地睡著了。恍惚中,他聽領導報告中一個數字唸錯了,便在下面喊叫起來,糾正了這個錯誤。領導很是尷尬,一緊張,數字更是連連報錯,硬是把這個喝醉的人弄得清醒無比。這一事件是牛主編命運的轉折點。他本來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主編的,本來是可以擁有籤一萬塊錢這種大單的權力的,本來是可以換一部好車的,現在全沒了,叫一場酒給喝沒了。想擁有領導已經失去的信任和寵愛,該有多難哪!牛主編心情鬱悶,越發借酒澆愁,成了一個著名的酒鬼。他其實生性懦弱,卻總是借酒壯膽。一次酒後打車,他藉著酒意挑逗人高馬大的女司機,結果被女司機暴打了一頓不說,還直接送到了交通治安分局。分局正因為一則批評報道生氣,見送來個記者,遂通知牛主編單位的對頭報社,曝了一次光。自此,牛主編徹底背運,天天酒氣熏天。一日清晨,單位裡電話通知他開會,聽他口齒不清,問他是不是又喝了酒。他指天畫地地保證沒喝,並對著聽筒呵了一口氣說:“不信你聞!”

牛主編奔赴的飯局酒局太多,把自己弄成了“三高”——血糖高、血脂高、膽固醇高。有次酒醉之後的早晨,他去吃牛肉麵解酒,剛捧著碗蹲下就再沒站起來。腦溢血。領導和同事們說起他,都是可惜得很。

死於某種職業的惡習,牛主編算是一例。

跑體育的

對這世上的許多事兒,農民自有農民的叫法。比如,他們把我們那所師範大學音樂系的學生叫做“唱音樂的”,把美術系的叫做“畫美術的”……自然,你會知道“跑體育的”指的就是體育系的學生。

現在要說的是“跑體育的”小馬的故事,他瘦小精悍,眼睛裡精光閃爍,小平頭,渾身都是腱子肉,跑起來,他的頭向前一伸一伸的,一看就是善奔的族類。五泉山動物園裡,有一群給孩子們騎的雲南矮馬,跑三圈五塊錢,我們看了都覺得像極了小馬。那些矮馬成天繞著一個狹小的圈子跑個沒完,緊繃的後臀上被油汗浸出了暗暗的光澤,它們被累壞了,不停地打著響鼻。小馬每天也要在操場上跑圈,雷打不動地十圈四千米,卻死是個神清氣爽,走起路來還是像狗攆的一樣飛快。小馬是個老實人,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個“跑體育的”,所以聽到別人誇他善跑就立馬引為知己,憨憨地邀人去小酒館喝兩杯。西省人直腸熱心,小馬便是其中代表,幾杯烈酒入懷,便漲紅著臉長身而立,一手捂耳一手置於口前,熱辣辣的“花兒”(西北民歌)便扯出了心肺——“刀子拿來把頭割下,不死還是這麼個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