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吧。”黎若磊在旁提議,“反正李娟應該幫她安設了新的課程。解剖課絕對少不了的。”
與美男共處解剖室,周邊全是解體的屍體,就像是一朵鮮豔的玫瑰插在了墳地上,浪漫的氣氛變得詭異非常。此等聯想的畫面足讓我打起寒戰,惱恨地瞥向黎若磊:這個混蛋一再踩我的痛處。
搭檔呢,本是與黎若磊一夥的,自然不會多加反對。
結果,一番唇槍舌劍之後,我勢單力薄,繼續敗下陣來。
回到A區,李娟找我談心,細緻地替我計劃接下來的學習和工作。
她依然認為首先應讓我豎立醫師的自信,我的工作不做變動。該乾的活她照樣讓我幹,放手讓我幹,微管的術臺還是讓我上,只是她都會在旁邊指導和監督。
學習方面,她抓得更嚴了,命令我係統地重新開始溫習。基礎醫學課是我現階段重點中的重點。何況,若我將來要上更復雜的術臺,其中解剖課變為尤其緊要。
於是被黎若磊言中了,每天我必須去中心的解剖教研室報到。
師父如此的盡心,我這個做徒兒的必然是心存感激,認真地收下教研室出入門卡。
當天晚上六點半,我尋到了中心的附屬教研大樓。
天色已黑,我抬首仰望。一旁是星光璀璨的中心主樓,相較之下,躲在主樓後方的這座矮小的僅有六層的小建築,無疑顯得蒼白而無力。昏暗的路燈下,教研樓鐵門外面掛著個警示牌:不對外開放,內部人員限制進出。
儼然是一塊頗具神秘的,鮮為人知的禁地啊。
我在陣陣秋風中拉緊衣領,舉起門卡一層層刷開了重重大門。
解剖教研室位於第三層的左側,佔據了本樓層的一半場地,共有大小不一六間陳列室。
我來到李娟說的An-304房間,這也是和於凡約好的地方。
門開啟,燈亮著。一片扎眼的白晃晃底下,約上百平方的房間安放數排陳列架,架子上排列一瓶瓶玻璃罐,浸泡的標本不言而喻。
滿室撲面而來的氣味,雖不是21世紀的福爾馬林標本浸泡液那麼刺激,然仍是無法讓人淡忘其中夾雜的死亡資訊。
我呼吸逐漸促緊,舉起手掩鼻。隨著視野的移動,一個個人體部分在瞳孔中不停地放大,心跳也咚咚咚地加速。
記得來之前我尚且鼓勵自己,手術檯上看人家剖開肚皮都不覺得害怕,解剖室聽說跟術臺大同小異。
可現在才站在門口,我已經是昏天暗地的恐懼。這顯然不像是在手術檯上。手術檯有綠色術單在旁點綴和遮蓋,有很多人陪伴,且病人是活著的,存在的希望使得我潛意識裡並不排斥。而這裡全是沒有了希望的,死去的,漫天彌散的是難耐的窒息。
忽然間,一陣風拂開了白色簾布,乍現一張被剖開了半邊的小孩臉,像是個五六歲的沉睡的小男孩。
我渾身發抖,猛地轉身,迎頭撞上走來的人。
“劉薇,怎麼了?”於凡慌忙扶起我,握緊我打哆嗦的上臂。
經由他的捏痛,我察覺到自己的心全亂套了,而無法遏止的恐慌幾乎佔據了我整個靈魂。我歸根到底,在年初只是個小文員,沒經受過醫學生身心漫長的歷練路程。
他凝視著我發青的臉,溫和道:“你臉色不太好,我扶你到裡面先坐坐。”
坐在成群的人體標本里面,對望那半張小男孩的臉?我發瘋地阻止:“不不不,我不進去!”
“劉薇?”
“求求你,別讓我進去。我會瘋的,我害怕——”我企求地揪緊他的工衣,惶恐的意識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真的很害怕,我本來就不是醫生啊——”
凝望著我蒼白的臉色,驀地他雙手用力一攬,把我裹入結實的懷裡:“不想就不想。只要你願意。”
耳畔傳入他沉穩的心跳,我慌亂的情緒漸漸平復。睜開了迷亂的眼睛,一時不敢相信我正被他摟抱著。些微的赧意泛起,我慌忙推開他:“抱歉。”
“好點沒?”他的手指梳理開我垂落額前的青絲,審望著我。
“好,好多了。”面對這雙充滿體貼的眼睛,我吸氣,深吸氣,感覺心還是跳得好快。
他微微抿抿嘴唇,不放心道:“我們還是先坐會兒吧。”
進解剖室?“等等,再等一下。”我不覺地摸住胸口,想穩住這顆懦弱的心。
他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挽起我的身子:“那我們去那邊的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