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無法洩出的憂傷和恨意在此時變淡,堵在她心間的沉鬱亦被撫輕了。
她哭著,把銳石“咚”一聲拋進小池子裡。
她哭著,哽咽著,卻衝著他咧嘴笑,和淚豪放道:“鄺蓮森,飛燕大俠送我一頭小虎呢!我要養著它,別人養馬養牛、養貓養狗,我養虎!我要把它養得肥肥壯壯,我……我要拉拔它長大成人!”
長大……成人?
這個呆寶……她還真敢放話!
鄺蓮森眼角控制不住地暗暗抽搐,嘴角也在抖,他費了些功夫才穩住表情。
內心騷亂啊!
他佈局逗她,一頭小獸的命丟給她去玩,殺活自如,端看她如何決定。
見她明明哭得一張臉像從水裡撈出,同時竟也能笑得兩眸燦亮,又憨又惹人憐,怎麼這麼寶?
他不禁心癢,頰內更是生津,恨不得……真恨不得……
“鄺蓮森,你怎麼又喘起來?”她揭掉淚,擔憂起他。“是不是洞裡氣味不好,你聞了有些暈?”
恨不得什麼呢?這小姑娘已是他甕中之鱉,是他養在鬥盆裡的蛐蛐兒,是他的了,有什麼好急?
任由小姑娘將手觸上他的額面,他笑了,徐徐一抹,弱弱一嘆。“是啊,是有些暈呢……”
慢慢玩,他不急。
這一晚,虎穴內氣味太腥臊,安純君還受得住,卻怕鄺蓮森受不住。
她把火堆挪進洞口,可以避開強風,洞口處的腥味亦淡了許多。再有,她在穴內找到好幾根粗圓的松香木,也不知是不是大虎叼進來的,雖感奇怪,她也沒放在心上,總之有木頭便取來燒。不一會兒,松木燒出香脂,蓋過動物的臊臭味。
“鄺蓮森,你好些了嗎?”
將兩具小虎屍埋好,把唯一存活、卻仍昏睡的虎子抱到溫暖的火堆旁,安純君來到青年身邊,後者正背靠著石壁半坐半臥,火光映照他似笑非笑的玉臉,那白得有些病態的臉膚透出迷人暈紅。
“好很多了,純君,謝謝你。”
“啊?”安純君微怔,隨即揮手靦?道:“有什麼好謝的?你沒野宿、架營火的經驗,我經驗老到,本該照顧你的。”
她頰畔燥熱,自從意會到他皮相實在俊美之後,就越來越難抵抗他的美色,而此時此刻的他,神態慵懶又頹廢,散亂的髮絲託著那張笑意淺淡的俊顏,每個角度都好看得生花。
吞吞口水,她硬把眼珠子轉開,邊往火堆裡添木頭、邊嚅聲。
“那你好好睡吧,你睡這兒,我跟安小虎睡那兒……”“安小虎”是她剛為虎子取的名字,她取得很開心,沒察覺身旁青年在聽聞此名時,眼角又在亂抽。“咱們先湊合過一晚,等天亮再想法子下去。天一亮,什麼都瞧清了,肯定有路——”
“純君不冷嗎?”他忽而問,無辜的神氣在眉宇間淡漫。
安純君又是一怔,小嘴微張,不知怎地就點頭了。
“好像……呃,有一點點冷……”
她其實不冷,半點兒也不冷。
春寒算什麼?勁風算什麼?她有熊熊亂竄的火堆,還有……還有因他的美色而熊熊亂燒的心窩啊!
鄺蓮森道:“我聽說在外野宿,保暖是相當要緊的事,有人睡著、睡著失了溫,自個兒沒察覺,也就一睡不醒了。”
“你別擔心啊,現在是春天,入夜雖寒,倒也不會太冷,那種事在冬天才會發生,何況咱們有火——”安純君腦中倏忽一閃,突然有些明白。她眨眨眼,話鋒一改。“……是說,雖然有火,但如果沒留神,咱們倆都睡熟了,火一熄,還是有可能冷得失溫……鄺蓮森,你怕冷嗎?”
“怕呀。”
“那、那我抱著你睡,好不好?”她臉更熱,快冒煙。
“好啊。”他笑了,鳳眼彎彎的。
安純君也笑了。
她喜歡親近鄺蓮森,很想黏他、纏他,卻怕他會覺得她煩人,不過他似乎不這麼認為,這教她好生歡喜。
這一次,她不像之前那樣一頭撲進他懷裡,而是挨近再挨近,然後鑽進他舒敞的臂彎裡,她兩手環上他的腰。
她還沒收攏雙臂摟緊,一隻大手竟驀地探進她的前襟。
“鄺、鄺蓮森?!”他在做什麼?
“我在找那塊虎頭黃玉……啊,摸到了。”確定位置後,他微微摟高她的小身子,鼻尖湊近她胸央,隔著衣布嗅了嗅。“嗯……凝在玉心的香氣還頗濃,都透出來了。有這塊玉佩傍身,野宿就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