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幾句話說得疾顏厲色,頓時又牽動了傷口,咳嗽不已。
小踱頭在他的積威之下不敢反抗,畏畏縮縮地蹭過去,手剛落在小雪快晴的劍柄上,又閃電般地縮了回來:〃好冷!〃
劉世義又要吐血了,重重咳了幾下,說:〃快,聽話!〃
小踱頭只好握住劍柄向外拔,還沒怎麼用力,檀皓清就被牽動傷口,從昏厥中悠悠醒轉,恰好對上那張滿是泥汙灰垢的小臉。
〃嚇!〃檀皓清素來愛穿一身白衣,自然是有點潔癖的,一睜開眼就看到小踱頭這麼一張髒得看不出五官的臉,立刻厭惡地別過頭去。
他剛才昏厥只是因為重傷失血過多,瞬間就已經神智清明,更何況劉世義就躺在他旁邊發號施令:〃蠢材!蠢材!你快點!那金狗已經醒了,你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
檀皓清立刻出了一身冷汗,看著眼前髒小孩握在小雪快晴上的手,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立刻想出辦法,恐怕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可是他全身上下傷痕累累,五臟移位,右肋還插著一把劍,就連三歲小孩只怕也比他力氣大些!心念急轉之下,他苦笑一聲,拼著事後元氣大傷,再度運起了攝魂魔眼!
〃來,看著我。。。。。。〃溫潤清朗的男子嗓音緩緩響起,彷彿水晶般澄澈剔透,還帶著種說不出的溫柔誘哄之意,〃看著我的眼睛。。。。。。〃
小踱頭渾身一震,鬼使神差般迎上了那雙幽邃深黑的魔眸。檀皓清躺在血泊中,白衫沾泥,狼狽不堪,唯有那雙眼眸卻是悠遠溫潤,異彩漣漣,彷彿漫天的月光雪色都映在了那泓波光中,望之令人沉醉。。。。。。
〃蠢材,別聽他的!快把劍拔出來再刺下去!〃劉世義大叫道。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小踱頭被老爹的斷喝叫回了神,愣愣地道:〃老爹,他是誰啊?他的眼睛好漂亮啊!〃
劉世義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就差不能跳起來抓狂了。他低吼道:〃你個蠢材!快殺了他!〃
小踱頭一驚,手下意識地放了劍柄:〃殺人?爹爹,我不要殺人!〃敢情他先前都當拔劍再刺進去是刺著好玩的。
旁邊躺著的檀皓清也是心急如焚。不管小踱頭是不是聽他老子的話,這座山可是敵人的地盤,一旦山下的群雄等得不耐煩了一擁而上。。。。。。他那琴棋書畫四個僮僕婢女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保不了他這個主子!
情況簡直糟糕透頂。瞧那個蠢材一副呆相,他恨不能一掌拍死了。可眼下他卻只能委曲求全,咬破舌尖噴出一篷血氣,強聚精力再度施展攝魂魔眼:〃呃。。。。。。小。。。。。。〃
突然發現父子兩個對話半天,劉世義硬是沒叫過他兒子的名字,只是蠢材蠢材叫個不停。可攝魂魔眼要想奏效更快,最好的辦法還是要呼喚對方的名字。
檀皓清嘴角抽搐兩下,只好打個折衷道:〃。。。。。。小、小蠢,來,看著我的眼睛!〃他漢話本來就不算精通,又是重傷之後口齒含糊,小蠢被他叫著倒像是小春。
小踱頭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在叫自己,下意識就低頭對上了他的眼。
鵝毛大雪仍然紛紛揚揚地從鉛灰色的天空中落下。崖頂的長夜寂靜無聲,他彷彿能清晰地聽見雪花在落地時發出的聲音,安靜而清脆的優柔。
那六稜形的剔透結晶隨著夜風起舞,偶爾一片落在了檀皓清纖長的睫毛上,化作針尖般細密的水珠靜靜暈開來,輕柔如夢。
他的眼神也溫潤悠遠,彷彿勘破紅塵的倦怠,又像是隨心所欲的慵懶,其間蘊涵著無數種恍惚迷離的波光,幽邃如夢。
小踱頭怔怔地凝視著他的眼睛,沉溺在那泓深不見底的清潭當中,幾乎忘了怎麼呼吸,只曉得呆呆地睇視著他,就算看了一生一世也不厭倦。。。。。。
劉世義還努力地大聲叫嚷著,可是他的聲音再也傳不到小踱頭的耳朵裡。他的眼裡,他的耳裡,只看得見檀皓清一個人,也只聽得見他一個人。。。。。。
為什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雙眼,這麼溫柔的一把聲音?
他在叫自己小春。。。。。。
--小春,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嗎?因為自小愚鈍,不得爹爹歡心,小踱頭是連個名字都沒有的。莊子裡大大小小的僕人都跟著大師兄叫自己小踱頭,爹爹則很少叫自己,就算不得不叫的時候,也只會蠢材、笨蛋、白痴的亂喊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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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世界上第一個給自己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