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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譚星亞沒能瞧見自己臉部表情在短短几秒間的變化,原就清雅的五官如迎著春風般,變得更加柔軟,每個線條都柔,浸了水似的,她眼底星湛,湛得嘴角都已揉出笑花。

他回來了呀!

把擱在膝上的繡框和裝著絲線、亮片及珠珠等小物的籃子挪開,拉掉系在左腕的針包,她回頭跟裡邊的人交代了聲,然後推開玻璃門走出。

少了店內舒爽的空調,熱氣撲面,她忍不住顫了顫,感覺每個毛孔正收縮又舒張、舒張又收縮著。

她胸口也是,急速的律動讓呼吸變得不太容易。

到底是溫度改變教她胸腔騷動,抑或是他的出現……抿著笑,她走過人行道,盈盈停在男人那隻跨放下來的大腳邊。

他腳底下踩著白色勃肯鞋,同樣品牌和款式的鞋她也有一雙,只不過比他的秀氣好幾倍,尺寸小好多。

“不是後天的班機嗎?怎麼提前回來了?”她嗓音徐徐,眸光從一出店門就沒離開過那張峻臉。

男人的臉很難用“帥”、“不帥”、“好看”、“不好看”這類的話來簡單形容,因為有二分之一的拉丁血統,他的五官輪廓較亞洲人深邃許多,深凹的眼睛是相當漂亮的,但過於密長的睫毛像刻意要掩蓋那兩丸棕黑色眼珠般,總習慣淡斂著,不讓誰瞧出底蘊。

他的兩道濃眉低低壓抑,眉間有細碎紋路,微捺的雙頰突顯出直挺鼻樑和剛硬的下顎線條。那張臉龐有著某種無形的陰影,看不見、分辨不出,卻透出冷冷的孤漠氣味,是隻有有心人才能明白的神態。

幸而,略厚的唇瓣稍稍緩和過分冷峻的臉,此時他嚅著唇像是要答話,喉結動了動,三秒鐘後才悶悶地蹦出一句話——

“……有空位就先上機了。”

譚星亞有些啼笑皆非。

這男人究竟有多寡言、多懶得動嘴皮子說話,她心裡再清楚不過啊!

忍不住伸手撥撥他鬢角的軟絲,他有一頭和眼珠顏色相似的深棕發,略長,蓋住了後頸,髮質相當好,有著自然鬈,如果沒抹髮油整個往後梳的話,它們總是東翹西翹,要不就是出現波浪型態,略顯無辜地蕩在他寬額上。

而此刻,他一路被風亂吹的髮型不只很“無辜”,還誤打誤撞,亂得頗性格。

他沒動,目光沉靜,當她指尖輕觸到他頰邊時,似乎有粗嗄的呼息混在低音鼓譟的摩托車引擎聲中。

譚星亞沒再多問,雙腮有點兒染紅了,她收回手,平心靜氣地說:“你等我一下,我進去跟小菱說一聲。”

她口中的“小菱”全名叫作“袁靜菱”,是她的女性好友兼合夥人,而她則算是“COOL ME”的二老闆。

這一方,男人濃眉似有若無地挑動,仍舊凝視著她,沒說話。

譚星亞淡笑,眨了眨眼睫,彷彿不需言語就能洞悉他的一切思緒,曉得他的疑惑。

軟軟嘆氣,一副挺苦惱的模樣,她啟唇又說:“手邊的工作不趕的,我今天想早退,跟小菱交代一下就可以走了,你如果不等我,誰載我回家呢?”

回家。

“家”是什麼?

像他這樣的人,還能有個“家”嗎?

為何聽到她如此自然地吐出“回家”兩個字時,他心臟就一陣急跳,溫潮般的暖液拚了命地湧出,漲滿整個胸臆?

他的家究竟在哪裡?

低迴幾遍,思緒翻滾,他腦中掠過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如同播放著幻燈片,所看到的全是他這十二、三年來走過的地方——歐洲、美洲、亞洲……從這個國度飛到那個國度,由這個城市轉戰到另外一個城市。他是職業的二輪車賽車手,他知道自己很行、天生吃這行飯,從少年時期就隨著各項SUPERBIKE的國際大賽開始他飄泊的生涯,他血液裡有著冒險犯難的因子,讓他在每場賽事裡都瘋了般地狂放賓士、尋求極致的感官刺激,矛盾的是,這樣的他為什麼會莫名地渴望起“家”這種東西?

他弄不清楚。

難道是年紀漸長的關係,所以渴望起安定?

又或者無關乎任何事,他所在意的僅是一個小女人?因他腦海中翻掠的每個景象,無論在什麼時候、在哪種場景,都留有一抹纖細的身影……是不是隻要有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依歸?

她是他所謂的“家”嗎?

杯中的暗紅液體顫動了動,鍾爵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自己持著酒杯、不太穩的右手。

他在發顫?

這感覺說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