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從來都是鬼鬼祟祟不說實話。”老段本來正觀戰觀得興起,給劉君一攪,也一臉不悅。
“真的真的……”劉君在我的床邊坐下半個屁股。
我坐在他的面前,眼睛望著他。
劉君眼睛開始迷離、閃爍不定,好像在四處尋找什麼。
“說事兒!”我扶正他的腦袋。
“我——”劉君囁嚅著。
“說啊。”
“我,想借點兒錢……”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夜貓子進宅。要多少啊?”
“五百……”
“五百?靠,你當我是李嘉誠啊?”
我搜遍渾身上下可能藏錢的每一個角落,只翻出兩張一百元兩張五十元和一大堆毛票,“喏,就這些了,三百塊,拿去吧。不過要花到刀刃上,這可是我這個月的泡妞經費,全給你了,我就只能吃軟飯了。”
“謝謝謝謝……”劉君很瞭解我,知道在我這裡一般是不會受挫的。
劉君剛要走,我又叫住他:“喂,你小子又借錢幹什麼?”
“吃飯嘛,沒錢吃飯了……”
“鬼才信你!”
“對了,我差點忘了,”劉君突然剛睡醒似地說,“剛才在門口碰見牟子了,他在你們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走了,可能是看你們喝酒不想打擾你們吧……”
“牟子?”老段抬起頭。
“那個老gay?他又搞什麼?”希言轉頭詭異地看我。
“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gay。”我搡了一下希言。
“操!”這是我一年來第一次聽到這個字從老段的嘴裡蹦出來,居然很自然,也很動聽。
Gay的故事(1)
1
鍾建牟,外號牟子,北京宣武區人氏。據本人講早年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是居委會和衚衕裡的大媽們用別人家孩子吃剩下的奶水和米粥喂大的,後來也確實沒見過或聽說過他有任何的親屬由此證實了這一點或許他沒有撒謊。他現年三十五歲,早年肄業於中央美術學院,專職業餘畫家。
說專職,因為他沒有別的職業。說業餘,是他自稱的,緣自技術水平。
牟子顯露出gay傾向據說始於大學三年級。由於和人體模特(當然是雄性)廝守過多,親暱行為顯山露水,漸漸傳揚出去。
那可是十一年前的1992年,那時的中國人對gay的接納之心遠沒有今天的寬容和坦蕩。於是全校正統人士群起而攻之。可憐的牟子每日受諸多白眼和指戳所迫,最終不得不含淚離開了他熱愛的卻看起來並不怎麼愛他的校園。
牟子現在就住在離我們不遠的一處出租房內。
那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兩間房,還有一間單獨的小廚房,甚至還有室內的水龍頭和下水道——別小看了這個髒兮兮的並且經常自來堵的下水道,它可以備“急”用——這意味著主人不必大冷天或大熱天拎著褲子急匆匆跑到三百米以外的公廁去尿尿,並且忍受蚊蟲叮咬或者冰冷海鮮的廁風吹拂光屁股的痛楚,這相對於我現在的居住條件來講簡直可稱之為奢華。
還有更值得一提的——院子主人已經榮升樓房,遠遠地搬走了,牟子可以自主佩戴著房門及院門鑰匙,來去自由,不必半夜歸來悽慘叫門並且忍受房東拉長一點五倍的臉。
牟子三年多來一直住在這裡,只是我們相互認識是在四個月前。
認識牟子是在2001年的4月,一個極普通的日子。
地點就是在村子路口的那個新疆烤串兒檔。
那時牟子正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後來認識了知道他叫小柬,是牟子的“女友”,一個白淨漂亮的男孩子,瘦瘦的,胸前永遠掛著一隻鮮紅的玻璃球,心型的、晶瑩透亮、很醒目。
記憶中當時我是和希言及老段三人也在吆五喝六毫無顧忌地喝酒。大約是在我喝了三瓶啤酒的時候,牟子拿著瓶酒很張揚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我空出的半邊凳子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
“帥哥兒,挺能喝酒啊。”地道的京味兒。
我掃他一眼。由於離得很近,我僅能看到他的一頭一臉濃密的亂糟糟的頭髮和鬍子,面板略黑,眼睛大而亮亮的,漾著笑意。身材應該是最平常的,沒什麼特點。
我沒好氣地亦可能是冷冷地回他:“你誰呀?”
“叫我牟子好了。”他並沒介意我表現出來的不友好,轉身對著新疆攤兒主,“老闆,給這兒加半打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