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又是一聲輕嘆,“然公子可知其背後有著怎樣殘忍的含意?”
這一次不待宇飛回答,那聲音又自行續道:“想必你已知道,天星流派每一代神荼成為星魂的必經之路便是學藝,擇主,輔佐,爭霸。但除了每一代星魂,卻沒有人知道,神荼成為星魂還有最後一個條件。那就是……”
宇飛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因為聲音的低沉,還是伽藍越來越濡溼的手心。
“那就是殺掉主人,讓天下重歸紛亂。”
宇飛倒吸了一口冷氣:殺掉主人?!這麼說,風亦寒認主的最後結果,是殺了臨宇?怎麼可能,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門派,這樣的規定?
宇飛緩緩將目光移向臉色煞白的伽藍,她卻拿茫然,一無所知的表情看著他。宇飛心中一痛,移開了目光。風亦寒知道這個條件嗎?他會為了師父的命令,門規的限制,而殺了他最愛的人嗎?還是拼命抗爭,最終卻落個不得好死的結果?
彷彿猜到了他心中的疑問,那聲音柔聲道:“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中,天星流劍派在伊修大陸長盛不衰地流傳了八代,卻最終結束在第九代星魂風亦寒手中,以同歸於盡、極其慘烈的方式,土崩瓦解。”
她似有些不忍,聲音裡多了許多方才沒有的哀痛:“天星流劍派的祖先認為,人世多罪惡,而人的貪心慾念、自私自利,唯有一次次死亡的恐懼和一遍遍摧殘的痛苦才能慢慢化解。所謂引地獄烈火,燃盡世間罪惡。就是讓天下從烽火硝煙的戰亂,到繁華昇平的統一,卻又在統一的剎那再度將這種和平摧毀。從五百年前的樓國,到三百年前的曄國,再到兩百年前的穆嘉王朝,都逃不過三十年內重起動亂,五十年後分崩離析的命運。”
“有人世之罪惡,須引梵火,歷千世,劫萬代,終滅其魂。天星流劍派的星魂必是意志堅定,心硬如鐵之人。他們有著毀天滅地接近死神塔拉乾的能力,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天下分而合,合再分。彷彿觀看一場遊戲般,冷眼看黎民百姓在水生火熱中掙扎哀號。”
“伊修大陸上有志爭霸之人都以為天星流派的星魂和神之子赤非是天下難得的良將輔臣,兩者若得其一,天下可定;得其二,則成萬世霸業。卻不知,星魂與赤非,一為最接近魔之人,一為最接近神之人,兩者同朝,黑與白相生相剋,掀起的將是翻轉整個伊修大陸的狂風巨浪。”
一番話宇飛聽得懂,對現在的伽藍來說卻像天書,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宇飛失笑。那聲音中也隱隱透出了笑意:“我就長話短說吧。星魂到這一代剛好為第九代,九為迴圈之終,卻也將衍生新迴圈之始。也就是說,此代星魂為魔為人,將決定此後千年伊修大陸的命運。”
宇飛聽到自己略微粗重混亂的呼吸聲,聽到自己緩緩發問:“如果她不回去,誰會是這一代星魂?”
房間裡原本就有些昏暗的燈猛地滅了一下,隨即又亮起來,像是控制它的人忽然因為心神大亂而失去了掌控能力。良久,她才道:“是柳岑楓。”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細聽起來彷彿包含了說不盡的愧疚和歉意:“原本,天星流派是該順利結束在這一代星魂——風亦寒手中的,而柳岑楓的命到萬曆七百六十八年就該結束了。然而……我當時實在無法相信這一代的神子轉世會是個女子……”
宇飛森冷地笑著打斷她的話:“所以你就自做主張讓他們兩人都到了伊修大陸?”
“對不起……”那聲音輕輕地道歉,“我真的沒想到會害他們受那麼多苦,更沒有想到,會間接改變了伊修大陸的命運。”
“如果神子大人在今年十月以前不回去,一切就再也改變不了了。”
宇飛仰靠在水晶椅上,輕輕閉起了眼睛,蒼白的面板在昏暗燈光下彷彿能看到下面汩汩流動的血管。良久,他睜開眼,冷冷道:“你自己闖得禍,與她何干?憑什麼讓她替你去收拾爛攤子?”
“韓公子……我自然會受到懲罰,這是我應得的。”那聲音從輕柔,變得溫軟,說到懲罰時沒有半分不甘,“然而,公子畢竟曾是伊修大陸的子民,真的能眼看著家鄉分崩離析嗎?更何況,至少有一人絕不會與她無關。公子可知為什麼我說十月以後,一切就來不及了?”
靜默了一會,宇飛淡淡道:“說下去。”
“因為他只給了自己五年的等待時間。”她一字一句地說,“五年一到,他就會放棄所有希望,甚至……放棄生命。”
“砰”的一下悶聲,不大,卻像錘子砸在人心底。宇飛回頭的時候,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