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矢志不渝，從一而終，她對於心湄對自己的不離不棄，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但漫長的千年時光中，她就連貼心的話都沒有對他說過幾句。

筠靈腦海中一團亂麻，分不清她是該感動他對自己的犧牲，還是該替自己悲哀，只將素色的小手緊緊捧著他的面龐，嗓子眼乾涸的如一口枯井。心湄定定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以前的蛇皇陛下高貴嫵媚、風流多情，現在的她素雅、於情一事，執著且專一，如同一朵洗盡鉛華的銀粉金凌牡丹，不管是過去，現在，如果還有將來，她都是他心中的唯一。

感受到心湄體內的生機飛速消失，筠靈心底忽如缺失了一塊最珍貴東西，只能湊在他耳邊，一遍遍說著：“心湄，對不起，你不要死”。如果心湄可以不死，她寧願放棄等待巫清風的心，與他在這方寧靜平和的空間過完後半生的時光。可是，這樣的覺悟終於是晚了麼。

心湄艱難的抬起被鮮血染紅的酥手，輕輕撫在她被淚水染溼的面龐，他的蛇皇陛下，終於為他落了淚。若在以前，他可能會偷偷竊喜幾下，因為這即是從側面證明她已經在乎他了，可此時此刻，真見到了她的眼淚，心卻無比疼痛，惟願他的陛下從來不要哭，從來不要有眼淚。

“筠、靈，心湄、湄，永、遠，不會、忘記你”，心湄朱唇微微張了張，全身的生機如失去了水源的枯木迅速消散，那隻倔強的酥手也隨著漸漸平下去的胸口軟軟垂了下來。感受到他逝去的筠靈蛇皇終究沒有控制住哀痛的情緒，痛苦的嘶吼了一聲。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明瞭不是所有人都有巫清風那樣始終如一、矢志不渝的定力。

這一刻，懷中人的一顰一笑，含羞帶怯的生澀眼神，被她臨幸的無言幸福都如畫卷般從腦海中一一浮起，筠靈只覺腦海幾乎要炸開，渾身上下止不住的顫抖。她的心湄還是這樣走了，真真正正徒留她一個人在世上掙扎了。

寧若水別開眼去，醫者能治病但卻不能治命，筠靈可真算是個苦情的蛇皇陛下，說是命途多舛也不為過。只是，現下除了這一對天人永隔的怨侶，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他們解決。

抬眼望時，獨孤傲雲和鴖人模樣的黑衣男子已經拆分了二十餘招。先前看得不甚仔細，此時寧若水才看清，鴖人模樣的黑衣男子實力奇高，渾身上下纏繞著極為精純的黑色霧氣，顯然與先前遇到的傀儡大軍同屬魔族中人。鴖人部落不是東海之外異族的土著嗎？怎麼會和魔族相關？

&nbsp；。。。&nbsp；&nbsp； 見寧若水和獨孤傲雲都沒有自顧自離開的意思，心湄反而有些猶豫：“聖女、少主，陛下吩咐我務必將你們平安帶出吞靈湖底”，而且，從筠靈蛇皇寢宮擺放的映象所見，打破吞靈湖防禦結界的人實力奇高，萬一眼前這兩人出了任何閃失，豈不是辜負了筠靈蛇皇的一番美意。

“心湄，筠靈陛下肯定應付不了前來尋釁的人。而且，即便我們此刻想離開，也已經遲了”，寧若水眼角的餘光掃到塵煙中如緩緩出現的鴖人和蛇族男女，飽滿的朱唇揚起冷冷的弧度。

心湄扭頭，愕然看著塵煙中漸次顯現的身形，那些之前被消除了記憶的奪寶人，身後跟著一群雙眸血紅，手握刀槍劍戟的大軍，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但見那些士兵，渾身上下披覆濃烈的黑霧，口中機械重複著“殺、殺、殺”幾個字，動作整齊劃一，望之令人生畏，粗粗看去，竟有上千之眾。

“傀儡大軍！”，經歷過一次神魔大戰的心湄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這些動作僵硬的大軍正是數萬年前便威震虛空幻境的魔族傀儡大軍。

不提心湄的錯愕與怔愣，眨眼間，傀儡大軍便如潮水般將三人圍在當心，道道黑色的霧氣如萬千漆黑的長蛇將這方天空遮蓋的嚴嚴實實。

心湄雖然心下驚駭，但最初的震驚之後，隻手輕招，血跡早就乾涸的手上便憑空出現一把散發著檀木清香的古琴。錚錚琴音婉轉，瞬間化作萬千道風刃劈向傀儡大軍。

“嗷嗷”，被風刃劈到的傀儡發出厲聲嘶吼，破開的皮肉四處亂飛。然，片刻之後，受傷後的傀儡們又恢復如初，揮舞著刀槍劍戟，不顧一切往前撲了上來。這便是魔族傀儡大軍的可怕之處！雖然傀儡們的實力皆在靈元境界初階，但卻擁有著無限再生的本能。除了神靈二族的神聖之氣能淨化他們身上的黑霧，別的族類只要對上這些可怕的戰鬥機器便先要膽怯三分。

寧若水見心湄的風刃對傀儡大軍所能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心念一動間，靈月從心神之海呼嘯而出，化成垂天之翼的巨大銀鳥，朝傀儡大軍狠狠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