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未眼見辦公室主任包老師衝她遞了個眼色,然後滿面堆笑地說:“小孩子生活沒經驗,別說個鍋能碰翻,有時候菜刀掉地上都能砍著腳,是不是,谷老師?”
穀雨未連忙點頭,她知道包主任是好意,但心裡不是滋味。
謊話被識破,還要由別人來幫著圓謊,很難受。
穀雨未接下來的日子如行屍走肉,無論在哪裡,她都受人指指點點。她才明白,私生女這個名號比沒有父親更容易激起人們的興趣,她似乎一夜之間由虞美人變成了罌粟。
世事如棋局局新,果然不假。
正谷終於釋出了官方宣告。
谷維天說,谷正雄只有兩個子女,就是他和谷維春。對於現在跳出來的“某些人”,他不清楚,也從來沒有聽父親提起過。正谷現在在緊要關頭,發表言論的人不排除有惡意的可能。至於照片本身的真偽,他未做評論,只是反問,我們一生會和很多人合影,一張照片能代表什麼?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看了這個宣告;穀雨未心情複雜。她雖然是被動地認親,但也不想自己被人說成是來路不明。她打電話給鹿鳴,想問一下他接下來應該如何,然而出人意料的,鹿鳴一直不肯接電話。無論白天黑夜,他都不接電話。
但她知道他就在城裡。有記者攔在通途大廈門前,問他正谷的遺囑糾紛是否會影響他和正谷的合作,據報道,他十分和藹地說了一句話:不知道,等將來再說。笑容可親,於是,新聞下面出來一堆花痴的評論。
穀雨未看著那張笑得既含蓄又有分寸的照片,單從外貌上講,鹿鳴的確長得不難看,頗有些玉樹臨風的意思。但這張臉,始終無法讓她感到愉悅。因為總是會提醒她很多東西,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拖入這個局中。他似乎對自己有恨意,難道是因為父親以前和他有過過節?
她恨自己輕率。
穀雨未沒有再去通途,她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不插手,但她不知道他何以轉變得這麼快。她也記得,鹿鳴曾說過,她的遺囑必須行使,否則他將無法從正谷退出來。她記得這一點,但有時,她很懷疑。
被暴風托起來的感覺就是,無論如何,你確知你終有被摔下來的一日。確知之後,反倒不那麼慌。她守無可守,因此,不會再守。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