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對皇上大放厥詞,還說你們左家不是想要謀反!?”杭春山扶著皇帝,怒指左成賀厲聲指責。
左傾顏終於動了,扶著黃芪的手從玉階上緩步而下。
她的聲音平靜,彷彿在說著家常,“杭太醫明知父皇身體不適,卻非要將他送回宮裡,是巴不得他早些歸西,這樣,七皇子也好順理成章繼承皇位吧?”
杭春山見皇帝朝他看來,正想辯駁,卻被左傾顏不疾不徐一陣搶白。
“如若不然,杭家人為何還要哄著皇上立七皇子一個十歲的孩子為儲呢?”
她在眾臣的凝視中抬眼,定定看著皇帝,語調平靜地陳訴事實。
“他們在你最落魄的時候,讓七皇子時不時地在你跟前露臉獻殷勤,騙得你親下的易儲聖旨,再伺機串通馮越,除掉太子,暗中支走父皇直系的御林軍,讓尤靖的東南駐軍佔領皇宮……”
“接下來,父皇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呢?”
皇帝還記恨著上次她在皇庭別苑裡懟得他啞口難言的事,看著她,怎麼看怎麼惱火,尤其,她那平靜的語氣好似在叱責。
這麼簡單的計謀,你卻一點兒也瞧不出來?
皇帝板起臉,“左傾顏,別以為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杭家人是不是忠心耿耿,朕自有明斷。”
左傾顏無奈搖頭,“總以為父皇只是蠢了些,沒想到竟是又傻又蠢……平日裡疑心那麼重,看誰都衝著你的江山龍椅來,怎麼眼下,真正該警醒的時候,卻叫人下了降頭?”
“你放肆!”皇帝勃然大怒,指著左傾顏道,“給朕狠狠地掌嘴!”
聞言,御林軍垂著腦袋看著衛鳶,駐軍則是看著杭家人的眼色行動。杭秋水感受到左成賀殺氣凜冽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沒有下多餘的指令。
等了半晌,殿內一片靜謐,無人動靜。
皇帝尷尬地快要腳趾摳地,臉也熱得發紅,看清了局勢,又不敢發作,面色一點點黑沉如鍋底。
左傾顏勾唇半笑,意味深長,“杭秋水汙衊左家謀反,不過是衝著我手中的決斷之權而來。等他們除掉我,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皇帝頓時猶似夢中一腳踩空,如墜深淵。
他們除掉左傾顏,下一個,就是他!
杭春山只需在他的藥裡添一味毒藥,就能剷平祁談登基之路最大的障礙!
“皇上,莫要聽信她挑撥離間。”杭春山終於開口,毫無誠意辯駁了一句。
這麼多年來,杭春山實在太熟悉他的眼神,感受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杭春山就知道,他信了。
他們原還想著利用皇帝除了左傾顏和衛鳶,再收編御林軍,也免去一場廝殺。
可惜,被左成賀及時攔下了那一刀。
事已至此,皇帝信與不信,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見皇帝沉默,詡影也趁機開口,“皇上,左傾顏與咱們有仇,她的話,絕不能輕信!”
皇帝瞬間陷入糾結。
左傾顏所言有理有據,可杭春山一直對他盡心盡力,他最近明顯覺得身體有所好轉,今天不過是稍微提了一下想念宮中的日子,杭春山便主動說,可以帶他回宮看看,順便瞧瞧易儲的聖旨頒下後,朝臣們的反應如何。
如今太子戰死,鍾贇之也病死了,要是大家都說七皇子年紀太小,說不定皇上還能趁機回宮主政……
杭春山還說,衛鳶暗中接觸東宮,說不定與左傾顏早有籌謀,他今日親眼所見,果真如此。
眼下,左傾顏又利用他疑心重,開始離間他和杭家,分明是想斷了他最後的退路!
詡影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這個女人跟他們有仇,心機又重,決不能留!
他定了定神,喝藥後開始有些浮腫的臉,笑起來滿是陰鶩,“左傾顏,這麼拙劣的離間計就想用到朕身上,你還嫩了點。”
左傾顏聞言,無奈聳了聳肩,朝衛鳶瞥了一眼。
似笑非笑道,“衛統領,你說他救過你一命,你自當對他湧泉相報,那剛剛我救你的這一命,不知衛統領,打算拿什麼來還?”
衛鳶痛苦地閉了閉眼。
他總算知道,左傾顏為何那麼肯定,他不會贏了。
祁天威這個人貫來自私自利又拎不清,而眼下的東陵內憂外患接踵而至,確實沒有繼續任由他肆意妄為的籌碼了。
太子殿下定是看透了局勢,才會雷厲風行處置秦殷兩家,又冒險趕往陽城收編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