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藥王谷山隘。 邊城被破,北戎兵逼進嘉北關的這幾日,天樞領著一隊邊軍跟慕家人合作,牢牢守住了藥王谷關隘,辛瓦圖久攻不下,又聞蘭提真穆重傷,當下心急如焚,決定再次強攻。 昨夜又刮西風,山林裡吹出一股不知名的煙味,沒過多久,北戎的將士就開始不對勁,有的胡言亂語狀似瘋魔,有的甚至提起刀砍傷了自己人。 強攻沒成,自己倒是殺成一片。 辛瓦圖咒罵著東陵人的奸猾,用汗巾將口鼻矇住,又著人將發瘋的將士逐一打暈,好不容易重新整肅了軍隊,天色已經大亮。 今日一早刮的是東風,也就意味著,他們再也沒辦法用那些毒菸害人了。 辛瓦圖心中大喜,更覺天助他也! “趁現在,殺進去,血洗藥王谷!!” 手持盾牌的北戎兵排在最前面,其他人盡數躲在後方,辛瓦圖一聲令下,所有人全速衝向山隘,勢要破了天樞和慕家人佈下的箭陣。 山隘內,一名邊軍急道,“樞統領,我們的箭羽所剩無多了。” 天樞連日鏖戰,雖然藥王谷沒有打起來,但他還是堅持親自守在山隘,不願假手於人,生怕被鑽了空子。 幾日不眠不休,本就受傷的身體已經吃不消,現下臉色更是蒼白。 他咬著牙道,“全軍準備死戰,決不能讓北戎賊寇進山!” 綿延不絕的山谷底下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衝殺聲,鳥雀驚飛,野獸奔逃,血腥味順著東風吹進這座幽靜的山谷,沁入鼻息,也牽動了谷內數萬百姓的心。 搖光立在傷員營帳內,聽得山下殺聲四起,提著藥箱的手一顫,藥箱重重摔在地上,她連忙掀帳簾而出,怔然遠眺山下。 只見兩側山壁陡立,像是直插入地面的巨大刀斧。 蕭蕭林木在晨風中竟發出狼哭鬼嚎似的咆哮,而她心中的那個身影,隔絕在層層山壁之後。 明明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 她手心緊緊攥著,指甲蓋陷進肉裡,拼命剋制著想要衝下山,與他並肩作戰,死生不負的渴望。 想起少時,她痛恨自己是女子之身,被主子點中,不得不隨師父離京專研醫道,那天晚上,因為想到再也不能跟六位哥哥一起出任務,哭得死去活來。 是天樞拉著她的手來到漫天星空之下,指著天空上明亮的北斗七星,一板一眼地告訴她。 說他們幾個就像是這七個星星,只有堅守著自己的位置,散發光亮,才能為迷途的人引路。 雖然他們站在不同的地方,堅守他們各自的職責,但是他們七個人缺一不可,他們的心,也永遠緊緊相挨。 “搖大夫,二營校尉傷口裂開了,流了好多血!您快來看看!” 耳際,一個邊軍的聲音傳來。 搖光恍惚地點頭,隨意抹了一把冰涼的臉,盡是淚水。 “誒,馬上來!” “搖光姐姐!”左傾顏看到搖光微紅的眼睛,當即明白她心中所慮,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手頭的事都交給我吧,你武功好,下山幫忙去。” “可你剛來,一整夜都沒休息……” 她至少還跟藥王谷的大夫輪著班,偶爾歇會兒,可左傾顏連日趕路,昨晚將谷主請出關後,就直接加入了大夫輪值,現下本該到她休息的時間…… “去吧姐姐!” 左傾顏用力捏住她的手心,鄭然道,“職責固然重要,可治傷看病我都可以代替你,但是在有些人心裡,你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別讓自己後悔!” 搖光看著俏目如星的左傾顏,瞬間明白了主子為何會不可自拔喜歡上她。 她就像一個散發著光熱的太陽,讓身邊親近的人即使身處凜冽寒冬,都能感覺溫暖如春。 搖光含淚一笑,轉身點足飛掠而起,衝向刀槍劍戩交擊廝殺不斷的深谷山隘。 閔月在辛瓦圖下令強攻的時候就提槍衝到了山隘。 搖光趕到的時候,閔月手中一根銀槍在空中奪目如同彎月,當空掃下,一槍槍崩碎北戎兵的頭骨。 她身側還有慕家的二夫人和五夫人,兩人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陣勢,手中銀槍揮轉,如蛟龍騰空,招招見血,凌厲無比。 今日搖光方才徹底見識,慕家女將,名不虛傳! 手中長劍出鞘,斬殺了幾個北戎兵後,她的目光急切,在兵荒馬亂血肉橫飛的人群中尋找天樞的身影。 可是一路跑過去,都沒能看到他。 搖光一顆心不安地狂跳,手中長劍砍殺也越發凌厲,她沿著山隘蜿蜒的小路尋到了盡頭,終於看見一處陡壁之上,天樞和辛瓦圖目光猩紅持劍對立。 兩人目中皆是瘋狂和肅殺之意,長劍交碰發出聲聲脆響,在山谷中肆意迴盪。 搖光抿唇,心裡清楚,那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對決,沒有一絲僥倖,她眸光微閃,轉身悄然朝陡壁掠去。 天樞逐漸感到精疲力竭,身上早已撕裂的傷口發出陣陣尖銳的刺痛,內力急劇消耗,滲出的冷汗將整個後背盡數打溼。 辛瓦圖招式武藝雖不如天樞精湛,可他身體強健,蠻力十足,硬扛了天樞幾招後,也漸漸瞧出對手迫切想將自己擊殺,顯然已在強弩之末。 辛瓦圖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