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左傾顏被人從被窩裡拉起來,蟲草已經備好了洗澡水。
迎親的時間在正午,她卻不到四更天就被人拽起來準備,不得不說,這個世道對女子實在不公。
沐浴出來,才發現,不僅葉箏和譚曉卿,還有大哥特意請回來幫她置辦嫁妝,安排一應事宜的御史夫人,也早早地候在慕青苑。
御史夫人姓華,是沈知微的母親,當年,華夫人與慕青也算得上閨閣好友,自慕青“過世”後,殷氏當家,華夫人就極少與定國侯府來往。
因著沈知微的事,她對左傾顏心存感激,自打知道左傾顏要出嫁,也曾讓沈御史主動跟左兆桁說過,成親諸事繁瑣,若府裡有需要,她願意過來幫忙。
左兆桁記在心裡,傷勢大好後,第一時間去了御史府,請她出面張羅親事。
幾個人七手八腳為左傾顏穿上嫁衣。
燭火下,一襲繡著火紅鳳凰的華麗長裙,緊裹著她曼妙的身姿,裙襬逶迤鋪陳在紅地毯上,如流雲一般飄逸。
黃芪傷勢初愈,一臉喜色立在身後,替她梳頭,髮型早在幾日前就已經確定好了。
最後,簪上祁燼陪著她去挑選的頭面首飾,一個嬌豔奪目的新娘子新鮮出爐。
蟲草提著一個食盒,抿著唇笑,“小姐,燼王殿下讓醉雲樓的人送了點心來。”
“喲,燼王可真是貼心。”葉箏坐在一旁,笑著打趣她,“我成婚的時候,夫君可沒這麼貼心。”
左傾顏眉眼彎彎,“蟲草,快把她的話記下,回頭告訴唐大人。”
葉箏臉上有些侷促,嗔笑,“說就說,我還怕他聽見不成?”
“哦,我差點忘了,咱們唐大人懼內。”話音一落,房裡眾人鬨然大笑。
“左傾顏!”葉箏唰地紅了臉,咬牙道,“誰不知道,燼王殿下三軍陣前為愛斷臂,情感動天,到底誰懼內,過了今日方見分曉。”
提起北境戰場的一幕,左傾顏至今心有餘悸,想起他當時的眼神,心中動容溢於言表。
“瞧瞧,咱們王妃娘娘心動了。”譚曉卿笑眯眯睨著她。
左傾顏回過神,還沒上妝,臉頰便紅了,她佯裝惱怒,翹起蘭花指道,“小蹄子,小心本妃給你打出去。”
譚曉卿也是個戲精,當即屈膝一跪,“娘娘饒命,奴婢知錯!”
初晨,慕青苑中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在黃芪的巧手之下,左傾顏的妝容嬌美而不失清麗,烏髮以紅寶石點綴,再配上祁燼選的流蘇步搖,讓端莊貴氣的火鳳嫁衣增添了一抹嫵媚。
“真好看。”華夫人發自內心讚了一句,與譚曉卿一左一右,扶著左傾顏起身。
左傾顏感激地看了華夫人一眼,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譚曉卿聞言,肅然頷首。
華夫人不由一怔。
抬眼,對上左傾顏意味深長的目光,“夫人今日辛苦,還是早些回府休息為宜。”
華夫人比譚曉卿更懂察言觀色,早在聽到左傾顏的話時,心中已有分寸,“多謝王妃提點。”
這是將姿態放得極低。
左傾顏笑道,“夫人客氣了。”
這一聲謝,她受之無愧。
時辰將近。
蓋上紅蓋頭,左傾顏被兩人攙扶著來到正廳,等待她拜別的,是兩座冰冷的牌位。
所幸,葉老太君早早來了,一直坐在廳中,替她撐著場面。
她在眾人簇擁下行了拜別禮,門口,傳來陣陣鞭炮聲。
“燼王殿下來了!”
蟲草張著大嗓門一路小跑一邊大喊,整個定國侯府,只要長了耳朵的,都能聽見她的聲音。
從燼王府到定國侯府途徑之路,鋪滿了鮮花紅毯,也擠滿了天陵的百姓。
當初林府娶左傾月的情景,與眼前的盛況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此時,祁燼策馬而來,一襲火紅窄袖蟒袍,與平日裡冷肅的白袍玉冠全然不同。
今日的他,頭戴束髮嵌紅寶石金冠,與左傾顏的頭飾配成一套。
高坐馬鞍之上,長身玉立,氣宇軒昂,踏過花團錦簇的紅毯,鮮衣怒馬,風流俊逸,身後華貴逼人的八抬大轎,更引得圍觀女子陣陣豔羨目光。
迎親隊伍在定國侯府門前停下,不一會兒,高挑俊朗的左兆桁親自揹著新娘子走出府門,將人送入花轎。
這一日,無疑是天陵城最熱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