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關押的都是賤籍的宮人,環境比起樞密院詔獄和刑部大牢都要更惡劣。 沉悶的夏天,這裡溼熱氣悶,勞作受罰的宮人都憋出一身痱子,又熱又癢,忍不住抓撓破了皮,又無藥可抹,極容易從細小的一處演變成潰爛的整片。 每日都有腐爛的屍體被抬出去,隨意埋在西宮門外不遠處的亂墳堆裡。 殷氏在這裡待了大半日,就已經快要受不住。 若不是皇后為了套她的話,送來幾塊糕點和一碗冰鎮梅子湯給她墊肚子,她如今怕是連想辦法應付皇帝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皇帝,她自是要使盡渾身解數,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就把妾身放出去吧,妾身真的沒有謀害龍嗣,是慕青自己摔倒,把孩子撞沒的!” “愛妃懷孕數月都好端端的,為何一撞見你就摔倒?”皇帝沉眉冷哼,“朕今日過來,不是來聽你狡辯的。” 此言一出,殷氏立刻會意。 皇帝心裡在意的,果然只有她最後的那句話。 他跟齊王兩兄弟,當真是一樣地混賬! 還好,她早已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皇上,妾身這些年揹負著妾室之名操持侯府,一直不敢忘記皇上的吩咐,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前陣子老侯爺病重不起的時候,我的人探聽到老侯爺將一串鑰匙交給了左傾顏。” “後來,那串鑰匙,我只在左傾顏身上瞧見過一次。也許是左傾顏怕寶藏的秘密被人發現,生了警惕之心,這才將鑰匙收了起來。” 左傾顏這回就算有八百張嘴,也別想將自己撇乾淨! 皇帝龍目微抬,似在思索她話中真假,“你說你見過一次,那你可能畫出鑰匙的模樣?” 殷氏眼神堅定,點了點頭,“可以,妾身這就畫給您看看。” 話罷,她一把撕下白色裡衣的碎布,咬破手指,快速畫出一把形狀怪異的鑰匙。 “就是這個,因為長相十分奇特,妾身只看一眼就記住了。” 皇帝接過白布,垂著眼瞼端詳著上面的鑰匙。 看殷氏的模樣,倒不像是在扯謊。 難道,東西真在左傾顏手裡? 殷氏眸底掠過一抹怨毒。 瞧著皇帝的模樣,就知道他已經信了。 一旦他信了,不管左傾顏再如何巧舌如簧,都不可能輕易撇得乾淨。 慕青啊慕青,你敢用腹中的孩兒啃害我,就別怪我再讓你失去你的寶貝女兒! …… 入夜,慕青苑內。 左傾顏的右眼皮跳了大半日還沒有消停。正想著拿熱毛巾敷一敷,就見到祁燼形色匆匆而來。 “快跟我走!” 祁燼俊臉沉肅,一進門就拽著左傾顏的手往外拉。 “這是做什麼?”她鮮少見到祁燼這麼焦慮慌亂的眼神,下意識就想到慎刑司的殷氏,脫口而出道,“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跟殷氏有關?” “殷氏不知道跟父皇說了什麼,喜新帶著聖旨要宣你進宮,人已經在半路了。” 大半夜宣她入宮,自不會是什麼好事。 左傾顏沉眉,“我猜,多是殷氏將前朝金鑰的下落栽到我身上了。” 祁燼蹙眉,“她根本沒見過金鑰,如何栽贓於你?” “誰都沒見過所謂金鑰,只要她隨便畫一把鑰匙,告訴皇上東西在我身上,就算我極力否認,皇上也只會覺得,是我故意遮掩,不願說實話。” 祁燼瞳孔驟縮。 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真是跳進紅雲河也洗不清了! “先跟我走,到山茶別院躲幾日,宮裡和府裡的事都交給我來應付。”祁燼沉吟,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加沉穩,“東西也別收拾了,別院裡都有。” 左傾顏抬眸看著他,心中動容。 眼前人面容沉肅冰冷,猶如高山白雪,唯獨對著她的時候,捧出一顆赤誠灼熱的心,將那萬丈寒雪盡數化去。 她握住祁燼的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走不了,也不必走。單憑殷氏幾句誣衊,他還能殺了我不成?更何況,他總還得顧及你和母親,是吧?” “可是......” “別擔心。”左傾顏打斷他,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道,“我會好好的,信我。” 祁燼知她性子,這麼說已是下了決心,再勸也無用,他用力將人圈在懷裡,鄭然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陪著你!” 嗯了一聲,她將腦袋埋進廣闊的胸膛裡,不過片刻,就聽到黃芪匆匆的敲門聲。 “小姐,宮裡來旨,要您即刻進宮面聖,這可怎麼辦呀?” 左傾顏從他戀戀不捨地抬起頭來,揚聲道,“進來吧,替我梳妝更衣。” 黃芪推門而入,見到祁燼,詫異了一下,難怪小姐這般鎮定,想來燼王殿下早已將面聖的事告知了小姐。 祁燼沒有理會他,替她理了理鬢髮,輕聲道,“我陪你進宮。” 左傾顏果斷搖頭,“我跟著公公進宮,你晚些時候再來。鎮定些,說不定根本沒事。” 就算是皇帝,想要對她發難也總要有個理由才行。 她決不能未戰先退,叫他抓了錯處。 祁燼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度緊張了,深吸口氣,“也好,我先一趟去眷棠宮。” 若真是殷氏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