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左傾顏的面色便沉了下來。
祁燼感受到身邊人驟降的氣壓,顧不得就在大門口,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生氣了?”
府裡的下人目露震驚,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這麼柔情的一面。
關上府門,紛紛退避。
左傾顏側身看他,眸子裡掠過一抹憂色,低聲道,“鍾老的身體……怕是要油盡燈枯了。”
祁燼詫異,他還以為左傾顏的為他要離京親征的事鬧脾氣。
“可是,他看起來精氣神還挺足。”
左傾顏垂下眼,“許是吃了什麼提氣凝神的藥。”
照著脈象來看,尋常人這樣的年紀,再加上這樣的身體,決計是要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
“鍾老,實乃國之棟樑,讓人欽佩。”
祁燼瞥見她眼底的水光,抬指輕輕蹭了蹭眼角,“生老病死,時至則行。鍾老為東陵繁盛奉獻了大半輩子,我們秉承他的志向,砥礪前行,方能不負他的期許。”
左傾顏嗯了一聲,沒再糾結,兩人相攜著往沁涼間走。
“我讓黃芪給你留了午膳。”她忽然想起什麼,問,“在書房的時候,你是聽見我的聲音,才喊我進去的?”
“嗯,就算你不來,我也會讓人請你過來,見見鍾老。”
先熟悉一番,以便日後他不在的時候,出了事情也有人可以商榷。
不過這話,祁燼不敢主動提及,生怕將她的眼淚招出來。
左傾顏沒說話。
又想起蘭穎,心裡頗有些意外,這丫頭竟然沒有到書房稟報祁燼。
看來,還算是個聰明的丫頭。
而此時,在沁涼間猶豫糾結了半天,才做出正確選擇的蘭穎,全然不知,自己驚險透過了新主子的試煉,踏出了人生平步青雲的第一步。
祁燼在沁涼間用完午膳,牽著她的手準備去選一匹適合她的馬,左傾顏卻把手縮了回去。
“今日就不去了。”
祁燼見她眸色沉斂,心底也是微沉,甚至等不及讓蘭穎收拾餐碗,就將她一把拽過來。
她驚呼一聲坐到他腿上,眼睛下意識飄向蘭穎。
小丫頭頓時恨不得立刻長出十隻手,噼裡啪啦三兩下把桌子拾掇乾淨,轉身快步出來寢室。
那落荒而逃的模樣,比被狗兒追還狼狽。
左傾顏還是有些羞怯,又知道他肯定不會放手,略略掙扎,便也順勢靠在他肩頸上。
寬闊的肩膀,混著清淡的君子香,她貪戀地呼吸。
也用盡全力,壓制心底的不捨。
她知道他會親征,可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還以為,至少會將凌亂的朝堂整頓一番,再離京。
這也說明,西南的戰事,已到了刻不容緩之時。
心緒繁雜不安。
除了委屈,不捨,更多的還是擔憂。
顧千殤,是前世最後的贏家。
更是一個手段卑劣,性情暴戾,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此一戰,兇險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