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吹雪不是第一次大半夜被人喊起來出診。 只是沒想到,這次受重傷的竟會是左傾顏。 提著藥箱匆匆跑進醫館內間,祁燼正半蹲在小榻前,拉著左傾顏的手說著什麼。 榻上的女子痛得蜷縮成一團,臉色乍青乍白,眼淚撲簌泛著水光。 祁燼不敢再往她身上灌輸內力,只得拿著搖光給的藥喂她服下,減緩疼痛。 搖光端著熱水走來,看見笛吹雪急聲道,“笛大夫,快來搭把手。” 祁燼聞言鬆手讓出了位置。 笛吹雪搭上她的脈搏後猛地一震,看向祁燼,“去請杏兒的義母過來,左大夫受的傷與當日蟲草在城南山道遇襲時,幾乎一模一樣。” “開陽已經去請了。” 聽到笛吹雪的話,祁燼劍眉猛地一沉,城南山道時蟲草那一掌是來自祁皓。 可為何,殷家的人會與祁皓的武功同出一脈? 難道說從一開始他們就猜錯了,突然出現在殷氏身邊的這個老虔婆,根本不是殷家人? “天樞!”他突然沉聲開口。 森寒的口吻驚得天樞一個激靈,應了聲。 “你馬上派人去查,看祁皓的武功是誰教的,裡面可有裴姓女子,或是看看齊王當年開府的時候,從宮裡跟他進齊王府的,都有些什麼人!” “是,主子!” 這時,閔月和杏兒推門而入,見到榻上的左傾顏皆是臉色大變。 “快,將她扶起來!” 來的一路上,閔月已經從開陽嘴裡知道了左傾顏受傷的前因後果。 笛吹雪讓出位置,急道,“月姨快些給她灌點內力,她快撐不住了。” 見祁燼幾人臉色倏地一白,他耐著性子解釋,“這種掌法至陰至柔,與當初蟲草中的掌同出一脈,不過,今日下手之人的武功顯然在祁皓之上,出掌更比祁皓還要凌厲狠毒,所以她的傷比蟲草更重!” 那人當時定是拼死一擊,想要與左傾顏同歸於盡! 他的話讓祁燼的心沉了又沉,懷中的銀釵被他的掌攥得滾燙。 可是他卻覺得這屋子四周猶如漏風,涼風從四面八方灌入,叫他遍體生寒。 “大姐姐不會有事的吧?”杏兒忍不住哭出聲來。 然而,沒有人能回答她。 “主子,你先出去吧,我們要為大小姐施針。”搖光大著膽子開口。 祁燼本想堅持留在房內,可想到如今還有外人在,傳出去於她名聲不利,終究還是默然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房門。 剛步出房門,就看見武義侯府的馬車籲一聲停在長街對面。 葉輕撩開簾子一躍而下。 祁燼的目光冷冷落到他身上。兩人隔著長街對視,彼此都是沉默。 葉輕走了過來。 他只聽說林相府再次走火,燼王和衛鳶帶著御林軍圍了相府說要捉拿逆犯。他派人前去探查訊息,探聽的人卻說看到燼王抱著重傷的左大小姐往城南的方向去了。 “不是說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嗎,為何會……” 祁燼眸色鋒銳,猛地揪住他的衣襟,聲音凜冽刺骨,“你從哪聽說事情進展順利?是不是你讓人替她易容混進相府的!” 在他連聲質問下,葉輕整個人怔在原地。 他垂下眼瞼,語氣有些難得一見的無措,“她問我借一個懂易容的人,我沒有追問她具體是作何用……” 原來,她是想瞞著祁燼混進相府…… 葉輕猛地一拍腦門。 他怎麼就這麼蠢,順口問一句,或許當時就能阻止她了! 見他一臉懊惱,祁燼閉了閉眼。 強行斂去眸底臘月飛雪的寒意。 不知者無罪,而且,左傾顏有意瞞著他,就算葉輕不應,她也總能想到其他辦法。 忽然,祁燼似想起什麼,睜眼看向葉輕時,眼底泛紅,像一隻怒極的豺狼,“上次你查殷氏過往的時候,可曾發現殷氏與齊王府的人有聯絡?” “齊王府?” 葉輕吃了一驚。 祁燼會這麼問,肯定就是已經發現蛛絲馬跡了,可是,他查了殷氏的時候,只盯著皇宮裡那位,完全沒有朝齊王府的方向細想過。 “殷氏此人雖然八面玲瓏,可她與齊王妃卻很一般。”葉輕想了想,“齊王妃出生高門且多年來被齊王如珠如寶地捧著,性子倨傲,根本看不上殷氏這種自甘為妾的女子。” “與齊王妃沒有交集,那就是齊王?”祁燼眸色更沉。 忽然想起左傾顏曾說過,那日在京兆府,齊王的出現明面上衝著左傾顏而來,實則卻是變相救了殷氏,讓她免受牢獄之災,也適時封住了殷沛的口。 雖然後來母妃使了手段,讓殷沛至今還在京兆府裡關著,可是他卻再也沒有供出半句不利於殷氏的話。 葉輕仔細回憶著與齊王相關的東西,卻沒有察覺任何異常,“齊王向來看重齊王妃,天陵人人皆知他們鶼鰈情深,他與殷氏……” 祁燼打斷他,冷然反問,“人人皆知葉世子文弱不堪,實際呢?” 葉輕聞言沉默。 半晌,他緩緩開口,“這事我會去弄清楚的。” “不必了。”不料祁燼卻一口拒絕。 他詫異抬眼,只見祁燼眉間淬滿冷霜,拒人於千里之外。 “定國侯府的事,就不勞葉世子費心了。” 又是這副死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