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義侯府的馬車後面跟著浩浩蕩蕩的人龍。 一下車,左傾顏就扶著葉老太君走了,祁燼面色無波走在最後。 若不是早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皇帝差點要以為被削了耳朵的是他。 眾人行禮拜見皇帝,禮畢,葉老太君掙開左傾顏的手,呈上了一張鮮紅奪目的紙。 喜新公公低垂著腦袋將其呈到皇帝手中,皇帝面色陡然變化。 這儼然是一張葉老太君手寫的血書! “這是老身的訴狀,請皇上還我武義侯府公道!” 老太君顫顫巍巍再次屈膝拜下,武義侯也跟著長跪不起。 血書中細寫了婢女秋英在二夫人唐氏生產前給她下催產藥,導致唐氏時辰未到就腹痛難產,給唐氏接生的六婆趁機舉薦左傾顏,說左傾顏曾給城南街的王氏矯正胎位,令王氏喜獲麟兒,母子均安。 秋英和六婆都是被祁皓買通的,他的目標,自始至終只有左傾顏一人。 左傾顏未過府時,六婆便給唐氏舌下含了泡過瓊丹水的參片,唐氏已然中毒。可是他們沒想到,左傾顏會讓留下助產的杭雪柔給唐氏換參片。更沒有料到,杭雪柔會將藥王谷獨有的參丹餵給唐氏。 事情有變,秋英只能將此事暗中告知祁皓,因此,祁皓才不得已兵行險招,派人偽裝成小乞兒,用一瓶瓊丹換走了杭雪柔身上的參丹。 六婆則按照事前約好的,將秋英丟在外院的穢物帶出府處理乾淨,卻沒想到,早在醫館開業當日,寡婦王嬸教唆糙漢鬧事的時候,左傾顏就已經派人盯上了王嬸。 順藤摸瓜,她發現六婆與寡婦王嬸接觸頻繁,形跡十分可疑。 事後,他們果然從六婆家中搜到了瓊丹,也從秋英枕頭底下找到了祁晧收買她的銀兩,兩人皆已口頭預設幕後主使就是祁皓,可是,祁皓一直矢口否認,砌詞狡辯。 皇帝看完血書眉頭緊蹙。 武義侯府這是決心咬住齊王世子不放,不惜鬧到乾政殿來,逼著他作出決斷! 殿中央,武義候伏跪而下,重重磕頭,“皇上,臣的二弟葉盛,十二歲隨父從軍,長戍北境戎馬半生,率軍擊退進犯天陵邊境的北戎賊寇多達八十九次。” 他平靜的敘述聲迴盪在寂靜的乾政殿中。 “元安二十六年北戎國主率十萬精兵偷襲北厥關,皇上您當時還是二皇子,奉先帝諭旨赴北境邊軍擔任監軍,您是親眼看著葉盛領著邊軍殘兵誓死守關的,他們苦苦支撐了一個月,人盡糧絕,才等到了西境安凌軍的馳援,讓北境三萬百姓免遭屠戮。” “宣和元年,野心勃勃的先贖王見您初登大寶帝位未穩,設計將您困於鳳陽行宮意圖謀反攥位,也是葉盛洞察先贖王的謀逆之心,以清君側的名義起兵勤王,救皇上於危難之際。” 武義候說著,聲音慢慢哽咽,卻仍嘶啞著嗓音繼續,所言句句泣血。 “去歲,北戎太子進犯邊境連下九城,直逼天陵京都,葉盛自刎於北戎太子面前,令親隨割下他的頭顱獻給北戎太子,他用自己的性命拖延北戎進犯,麻痺敵軍,將半數北戎軍引入空城,一舉擊殺,也為燼王殿下蓄力反擊製造了絕佳時機……” 皇帝龍目輕抬,分不清喜怒,“武義候說這些,想要幹什麼?” 身旁的葉老太君早已老淚縱橫,想起自己的兒子,又聽皇帝如此涼薄的語氣,心中氣血翻湧,悲從中來,卻仍直挺挺地跪著。 她抬手死死按住全身顫抖的武義候。 老眼淚光閃爍,聲音悲切,接著武義侯的話開口,“皇上,以上種種,皆是我兒葉盛,身為臣子應盡本分,原是不值一提。可是,他為國捐軀,灑盡最後一絲熱血,難道換不來皇上對他妻兒的半絲庇護之心嗎?” 鍾贇之見皇帝臉色陰沉,上前開口道,“皇上,葉大將軍為國盡忠,葉夫人又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朝廷命婦,賊人這般膽大包天,怕是根本沒將皇上放在眼裡。” 更重要的是,若任她這般枉死不問緣由,怕是會寒了朝臣們的心。 鍾贇之遞了個梯子,皇帝總算得以拾階而下。 他面色鐵青,龍目掃向祁晧,寒聲怒斥,“祁皓你真是越來越本事了,就為了你和左傾顏的那點齟齬,一品誥命夫人,朝廷命婦的性命,你想利用就利用,想毒殺便毒殺了,你們齊王府好大的威風啊!” 祁皓心裡一慌,張口辯解,“皇上……” “皇上,臣女與齊王世子並無齟齬。”左傾顏涼涼開口。 話落,眾人的目光不由落在林詡風身上。 打從進了乾政殿,林詡風就默然不語,只想捂著耳朵裝死。誰想,左傾顏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誰都知道,上回祁晧在城南山道謀算她,就是受林詡風指使的。若不是祁晧主動承認,根本沒人猜得到,原來林詡風對左傾顏是這般恨之入骨。 這次,祁晧利用唐氏的性命設局誣衊左傾顏,極有可能又是為了林詡風。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