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講完那一路曲折離奇的經歷,葉薰最終沉聲說道。
沈歸曦條件反射地點了點頭,臉色蒼白而慘淡,葉薰的一番講述雖然沒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或激動,但僅僅是平淡講述中透漏出來的涼意卻依然如這冬日的絲絲寒風,沁透的身邊的每一個角落。
一時間時間彷彿靜止了,只餘下北風嗚咽的聲音。院子中半枯的樹木上幾片落葉打著轉兒從樹梢上飄落,隨著風力飄搖不定,落向走廊。
葉薰隨手撿起落在橫欄上的一片,枯黃的色澤和蜷曲的形狀都清晰地昭示著生命力的無情流逝,冬天真的來了。
她揉捏著樹葉,靜心地等待沈歸曦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她瞭解他的性情,知道無論多麼痛苦的現實,他都從來不會選擇逃避,也絕不會曲意開脫。
不像是她自己,葉薰有些自嘲地笑了,總是要等到一切都無路可退的時候才能夠痛下決心去面對一切。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你恨他嗎?”沉默良久之後,沈歸曦終於掙扎著問出了這句話。
“要說不恨他就太虛假了。”葉薰手指一彈,將落葉彈出迴廊,視線追隨著飄飛的弧線,語氣卻並無多少沉滯。“就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針對蕭若嵐,可我卻是真正的受害者,自然不可能高興。”
“只是沒有必要生活在過去的仇恨當中。葉薰轉而坦然地說道,“如果他……如果這段過去真地已經徹底過去的話。”其實她想說的是如果沈涯真地已經死了的話。
死者為大。這句被重複了千萬遍地老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就算那些記憶深刻的恐懼和恨意依然難以淡忘。但是當對方已經徹底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時候,繼續糾結下去只是折磨自己而已。
只是不再糾結的前提卻是他真地已經死了。葉薰在心裡默唸著,沈涯的死亡她始終難以坦率直接地相信,她有時也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沈涯過於高估。過於警惕了。
坐在回去的車上,葉薰心情一半開朗,一半沉滯。與沈歸曦之間的這次坦誠,意料之外的平靜順利,也許經歷了那麼多痛苦掙扎與蛻變,兩人早已經能夠用最冷靜,最理智的態度來面對彼此的未來和心情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去面對這一切,那麼就不應該退縮了。另一個她長久以來一直逃避的問題也應該擺上檯面了。
她回想起和沈歸曦之後的對話。
“那麼蕭若宸他一直……包括在沈家地時候……”沈歸曦抿著下唇,終於說到這個問題。“所以這一次他才會趁機……”
“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幹的,”葉薰打斷了他的話,搖頭否定他心中地懷疑。“雖然我知道他心心念念是想著報仇,他也有這個報仇的權利。但是如果他真地要用這種手段去暗算報仇地話。早在當初沈將軍領兵護駕的時候就有機會了。何必選擇在這個時機呢?”
當年蕭若宸救駕成功,之後有一段時間一直護衛在皇帝身邊。皇帝九死一生才從突厥人手裡逃出來。沈涯自然是要去覲見告罪自己保護不周。如果蕭若宸有心,那時候確實有擊殺他地機會。
沈歸曦沉默不語。
“我知道這僅僅憑著我的感覺,你難以接受,”葉薰認真鄭重地說道,“但你僅憑著過往的仇恨就一口咬定是小宸出賣了沈涯,不也太過於武斷了嗎?”縱然蕭若宸有足夠的理由報仇,但是不屬於他的罪名也沒有必要去承擔。沈歸曦動了動嘴唇,他想告訴她是蕭若宸親口告訴他的,但是終於沒有說出,回想起那天他的口氣和態度,沈歸曦心中掠過一絲難以形容的感覺。逐漸平靜下來,他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那麼他與突厥人之間呢?”
“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行兵佈局總有情非得已的時候。”葉薰眼簾低垂,語調卻依舊坦然道,“我會親自問他的,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欺騙我的。”
那麼如果你發現他已經欺騙你了呢?沈歸曦默默看著沉靜自如的葉薰,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沒有把這句疑問說出來。
葉薰坐在回去的車上,手指無意識地纏扭著車窗掛簾垂下的長流蘇,正想的入神,旁邊傳來湘繡的探問,“小姐心情不好嗎?可是剛才在廟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葉薰將流蘇甩到一邊,隨口問道:“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
“因為小姐這些天看起來就悶悶不樂的,比起以前連飯都吃的少了,奴婢擔心而已。”湘繡說道。
比起以前……以前如何?
葉薰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