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的怨念倒是十足的真金,“……將我們姐弟買下的群芳閣老鴇就在當天晚上遭了賊人算計,身首異處,而兇手……更是連夜潛逃,
蹤,結果反倒是我們姐弟二人變成了替罪羊,被牽連。若不是有幸遇到了皇后娘娘冊封,大赦天下,早已經不知埋骨何處了。”
葉薰將逃亡路上一連串的事蹟娓娓道來,六分假話裡摻雜著四成的真話,真假交織,虛實難辨。她口才又甚是清明,一時之間大堂裡眾人都聽得入神。
“經歷了這麼多,雖然不想相信,但我也忍不住懷疑,當年那位道長的指點是有道理的。”說到最後,葉薰眼中閃過傷痛之色,似乎是強忍住眼淚一樣,語重心長地感慨道:“我真希望爹爹當初把我扔了算了。也不必來到世上經歷這許多苦,受這許多罪了。”
這一席話,說的人是聲淚俱下,聽的人是目瞪口呆。眾人看向眼前這個清秀靈氣的女孩的眼神禁不住多了幾分特別的意味。
葉薰偷偷抬眼打量著周圍的人,眾人臉上的表情有同情,有疑惑,也有驚訝,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她的眼神挨個掃過去,卻在不經意間與萬總管的視線在半空中撞了個對兒,那眼神銳利明晰,彷彿帶著意外的深思。葉禁不住心裡偷偷打了個哆嗦,把頭低下去。
這個萬總管一看就是個精明人,他相信了沒有?古人都是很迷信的,眼下他們又帶著病人,這種事情就算明知道是自己胡謅八扯,也應該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處理才對,他總不能派人前去千里之外的淳州調查吧,反正六個侍女和五個侍女也沒有太大差別。
萬總管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眼中有詭異的歷芒一閃而逝。臉上的神色變了數遍,方才慢慢和緩下來。眼前的不過是個普通女孩,何必多心呢。他在心裡暗暗想著。
至於那一席話……
剛剛葉薰的一番話雖然說的聲情並茂,其實他並沒有相信幾分。不過,無論這些話真假如何,她說出這番話來的目的,明擺著是不想入他們府邸服侍。就算是堅持把她買下了,日後服侍也多半不盡心,如此,何必自找麻煩呢。正如葉所料的,有些事情,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她剛剛的那些話還無巧不成書地牽動著一些應該早已被深埋的陳年舊事……
微一權衡,萬總管便爽快地揮了揮手:“既然這樣,王大娘,這個女孩就暫且……”
“且慢。”就在萬總管即將要求退貨的時候,音意外地從上方響起。
眾人抬頭望去,是二樓正中間的客房,重重的帷幕珠簾之後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沉靜的影子。
侍立在房門口的小廝躬身拉開珠簾,一個青衣素服高挑纖瘦的的身影顯現出來。
看清楚來人,葉薰微微一怔,是個比現在的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公子,清俊如玉,五官之間有幾分奇異的眼熟。一眼看去,令人印象尤其深刻的是那雙黑深似夜色的眸子,氤氳如溺人的深水。
“大少爺,您怎麼出來了?萬一再著涼怎麼辦?”看清楚樓上的人,萬總管急切的話語打破了堂內的沉靜。
這個少年就是這家人的大少爺?好靈秀的少年啊!葉薰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句。
映著房門前躍動的燭火,少年的臉孔溫潤如光暈流轉,只是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
秋末初冬的天氣,大堂內已早早地置上了數個火盆,葉薰幾個人衣著單薄,在屋裡呆久了都有些悶熱,眼前少年的肩上卻依然披著厚厚的貂絨披風。看來這位大少爺真的是個病號。
只是少年神態雖然病弱,眼神卻依然明亮如鏡,炯然清亮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投到大堂裡,方向……似乎……似乎是在盯著自己。
葉薰心裡一顫,因為剛才自己那一番長篇大論嗎?不知道為何,她直覺地感到一陣心虛,某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第二卷 王孫落魄銷金露 第二十章 冬至
年的眼神離開葉薰身上,轉向萬總管,神態和緩下來,不用擔心,我精神好些了,所以出來透透氣。”
不待葉薰稍微鬆口氣,他視線又迴轉過來,神態淡然地問道:“你叫什麼?”
是在問我嗎?不會是在問我吧。葉薰自我安慰地偏過頭去,想假裝不知道,上面繼續傳來的話語卻徹底打破了她想當鴕鳥的心態,“就是你,剛剛話不是很多嗎?你叫什麼名字?”
葉薰無奈地抬起頭,畢恭畢敬地回答:“葉薰。”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少年挑了挑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