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估計要等的公交車估計不會來了,只得改變計劃打車回去。
夜間的街道冷清,偶爾過往幾輛私家車,近光燈的光暈照亮了前方的雪地,深淺不一的白。
教堂離最熱鬧的市中心很遠,怕是到了那裡才可能打到車,雪停後的天氣格外冷,陣陣寒氣直滲透到骨髓。
葉念束手無策,只得拿出手機,調出儲存卡里的手機號碼,想了想就撥了李斯梵的,雖然在大冷天叫他出來有點不人道。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背景的雜音亂七八糟的,依稀還有陸晴焦躁的、帶著哭腔的聲音。
葉念換了藍芽耳機,語氣生寒:“晴晴怎麼了?”
李斯梵幾乎是用喊的:“陸方快有兩天沒回家了,我正陪她在找……”
陸方是陸晴的親弟弟。葉念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剛才居然完全想歪,她的思想真的越來越齷齪了。
大概李斯梵換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說電話:“葉念,你怎麼了?”
葉念握著手機,頓了一頓開口:“沒事,我之前打晴晴的電話,但打不通,就來問你看看。”這樣焦頭爛額的時候,陸晴估計連手機都忘記帶在身上,相處這些年,她不會不瞭解。
“那是她手機忘在家裡了,我把電話給她,你來和她說話。”
身邊有一輛計程車開過,可惜沒有亮起空車的燈。葉念嘆了口氣,邊走邊和陸晴講電話:“晴晴……”
陸晴慘兮兮地開口:“那個小鬼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怎麼辦?我連學校附近的舞廳都找過了,還是沒找到人。”
葉念安慰她:“你彆著急,說不定你弟弟先回家了呢?他才十六歲,能夠跑到哪裡去?”陸方也是在景陽高中讀書,景陽是怎麼一個氛圍,她怎麼會不清楚?十五六歲的小孩正處於叛逆期,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就算是她自己,那時候也不也和陸晴他們一塊兒翹過課、做過紋身?
她低婉安慰了一會兒,只聽耳機響起一聲短促的電子音,手機螢幕上跳出一個提示:手機電力不足。葉念沒辦法,匆匆和陸晴說了幾句話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握著手機,心中想著應該撥114查詢計程車公司的叫車電話,還是打給林修。這長長的名單裡排除陸晴和李斯梵後,可以求助的人大概只有林修了。
手機螢幕散發著微光,螢幕上又一次跳出“手機電力不足”的提示。
葉念調出林修的手機號碼,按下通話鍵。
馬路上的積雪深淺不平,一輛私家車開過時陷進了凹處,頓時熄火,稍停,發動機被不斷啟動,又不斷熄火,大概還是個新手。
耶和華說:“約伯是我最虔誠的子民,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背棄他的信仰。”
撒旦說:“何不讓我去考驗他,來證明他並非忠誠於你?”
於是約伯失去了一切財富,失去了心愛的兒女,最後全身潰爛、奄奄一息,卻不得死去。
耳機傳來一聲聲長音,卻無人接聽。
葉念想起她十六歲那年,俊雅少年微微失笑,他說:“又不是小學生了,誰還重視這種東西?對高考又沒加分。”
恍惚間,想起那頓午飯,她抱著林修的衣服站在廚房外面,轉眼間又變成那扇玻璃門上映出的漸漸遠去的車影……
還能夠再多接納一個人嗎?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葉念放任長音連續不斷地響下去,如果上帝可以聽見,那必將給予她答案。
突然,撥通的電話被切斷,手機自動關機,原本亮得柔和的螢幕陷入一片灰暗。
上帝已經給出了答案。
葉念苦笑:大概是新年的氣氛太好,居然會想依靠其他的人。
頭頂的那一輪漸漸接近飽滿的月亮依舊明亮。
葉念走出大約六七站路,終於碰上了一輛空車。
司機很熱情,問東問西,拉著她聊天。葉念看著車窗外面,敷衍地應聲。
經過一家網咖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少年的側臉,他正站在網咖外亮著的藍色招牌下面,吃相有點難看地咬著烤肉串。
葉念忙打斷司機的滔滔不絕:“在這裡停一下車,我弟弟在那邊,我馬上就回來。”
司機一個急剎車,把車在人行道邊上,嘴裡碎碎地念著:“現在的小孩子,大半夜也泡在網咖裡,真是不學好……”
葉念下了車,疾步走過去:“陸方,你姐姐還在到處在找你,跟我回去。”
少年脖子裡掛著皮繩的墜子,染著亂糟糟的頭髮